“这边请。”
前院,一把长满铁锈的长剑静静插在怪石头之上,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石,奇形怪状,像个死婴,太子没有着急让让我拔,自己先祈祷了一会儿。为此,他做了个足够长的祷告。就连从来不信奉道教的太子都崇信虔诚的祈祷,怕是对这个怪石无比看重。
太子吩咐道:“一切小心,全靠你了,我相信你,你可以拔出长剑的,子恕啊,这对我重要,希望你好好对待。如果你实在没有拔出来,你也不必担心。你是我最看中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我无奈的说道:
“恐怕太子看错人了,不过我还是会尽力而为的。”
来到古剑前,我径直走了上去观望,一念之间,我感觉它仿佛已经立此千年。它古铜色的剑气倒映在我眼里。不管风吹日晒,沧桑依旧。
我伸手握住了剑柄,使足了劲,直到长剑的温度一寸一寸传导我的手心,我才下定决心开始拔它。长剑的风沙这才稍微抖了下来,风沙流转,正如一段历史被缓缓翻开。到了该揭秘的时候了,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用力抽剑,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我好几次都以为我要抽出这把长剑,结果几次这把长剑都纹丝未动。
得到结果的太子的脸色出奇的难看,他又失望又不解。他极力让自己冷静,我看了一下手,一手的灰,我却一点不计较。
太子独自离开了前院,一个人回到了马车上。范守克没走,还在等待结果,准备随时通知太子。
我放弃了,不再徒劳的拔剑。范守克尽可能地贴近石中剑前,眼睛死死看着那把剑,或许我并不是太子的有缘人。范守克拍了拍我,安慰道:“没事,我们回吧!”
回到马车上,太子恢复了他平静的神情。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会,才开始讲话。
“子恕啊,剑没拔出来也无妨,我看重你,与剑拔不拔出来无关。”
马车缓缓驶离了道观。又回到到西市一道历史悠久的石板路之下。石板路边有一道矮砖墙,上面是一些青砖碧瓦,像是前朝留下的古建筑群。马车在石板与矮墙的阴影下脱离恍如隔世,穿进西市另一条一条老胡同。
太子问我想去哪吃午膳。
我觉得太子应该没有兴趣继续和我用膳了,那矮墙在此升高了几丈,形成了老胡同的一侧古墙。往胡同深处里望去。浅浅古朴衬托了一种古色古香,正灵巧地往陂头上爬,不过,很快就翻了过去。这应该是有意保留的一处古建筑景色。
我拒绝了太子一起要用午膳的请求,不想打扰太子雅兴,他应该早没心情一起用膳了,这次他没拒绝我,马车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护卫小心翼翼把我带下了马车,我隐约看到太子在车里注视着我。说不清现在太子此刻的感受,我朝马车挥手。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消失在我的视线。于是我开始了我自己的事。
起初人流熙熙攘攘。紧接着开始收敛变成稀稀落落。不管人流如何变化,总是嘈杂又混乱的。直到我孤身融入人群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我来自人海,也会归于人海。
这是我为时已久的熟悉感,太子不爱市井烟火。而我偏爱市井烟火,有时候,能从人群的一个面剖析陈国的一个面。不过我可没想这么多。我独爱陈国的市井而已,并且享受其中。
突然,不知道哪钻出一个卖鱼的老妇人,佝偻着绷紧的身子,拽着一个沉重的瓦罐。那罐口露出压在上面的薄纱,里面只有几只新鲜的鱼。我猜这应该是刚钓上来的。
“大人,买鱼吗?”
“不用了。”
“很新鲜的,大人可以先看看。”
如果不是因为我真的不需要,我绝对会买一些鱼,照顾一下老妇人的生意。可正因我用不上,只能不得已地拒绝她。可她这简直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一直跟着我,缠着不放,不停重复问我要不要买一些鱼?
直到我碰到了巡逻的京都捕快,那个老妇人终于不敢再多嘴了,尤其是在我掏出了我腰间的大理寺官印之后,她彻底没影了,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不知道这位大人,有什么要安排卑职去做的吗?”
“带我回大理寺。”
“是!大人这边请。”
巡逻的队伍立马掉头,在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中,我被大理寺巡逻队浩浩荡荡地送到了大理寺。
到未时赴约之前,我需要在大理寺的官邸里再仔细复核一下西市大案的卷综。幸运的是,至少郝绍仪此时不在大理寺,我能悠闲得复核卷综的每个细节。郝昭仪好像有很急急事,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
“严大人,请用茶,这是大理寺府上最好的茶。”
下人递上绿茶,我浅尝一口,味道确实醇香无比。
知道我来了,归我管辖的捕快,不管在干嘛,一瞬间都来到我所在的偏房汇报案情。
“严大人,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不知道严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我仰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确实有事情要你们去办,我要你们加强京都地区的巡逻强度,尤其在西市多派人手。”
所有人齐刷刷回到:“是,属下听令。”
这还没完。
“还有一件事,带我去大理寺的大牢,我想看看那个花魁死前待过的牢房。”
“是,严大人。”
几十个捕快作出要引路的架势。
“我不需要太多人,”我说道,“其余的人,先去西市附近加强戒备,如果郝大人问起来,就说这是我要求的。”
“是,属下听命。”
捕快整齐有序离开偏房,默契的留下了两个年长的捕快。捕快队伍也有高低之分,留下年长的捕快,一方面是他们地位高,说话有份量,另一方面是,他们老了,身体不好,苦差累差都不让老人干。小小的大理寺,其实也充满人情味。
大理寺大牢还是一样的恶臭,别的味道也不多。囚犯都没精打采,空有一肚子怒气,把手压在大牢的栏杆,长吁短叹,苦不堪言,有时候,进了大理寺大牢,还不如死了痛快。
再次回到关押花魁的牢房,已经人去楼空,暂时还没有新的犯人关进来。还是一样的阴暗。干巴的茅草卷得发皱,很难想象,这里曾经住过京都有点小名气的花魁。在那个与状元郎相遇的日子,他们各自都发生过什么吗?各自有什么过节吗?
呆了好久。
两位老捕快不约而同同时说道:“严大人?严大人?严大人?”
说时同我保持近的距离,想把我叫醒,好奇我是怎么了。
我满是歉意回答道:“我经常走神,请两位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严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晤,没有哎。”
我又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再次细细观察了一会。想到了什么。
“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