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烛闻言不由瞪大双眼,解开外罩扣子一骨碌从他手中“金蝉脱壳”滑落在地,连连在地上滚出两圈方才不敢置信的骂道。
“你疯了!”
“你才疯了。”
元睿的言语毫无波澜,也不再去捉她,而是侧首神情冰冷的看向那蜷缩在地的年轻男子,他未再发言,只是用漠视的眼神睥睨的看着,就仿若他的眼前沧海桑田,而不是一个活生生受困的人,只是一块石头、一潭死水、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在这一瞬间,新烛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那个往日里生动油滑又懒惰的“师父”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仿佛完全对不上号。
她的师父不冷漠,也不无情,虽然他平时半点没本事满嘴跑火车还一点都不靠谱,但他连路过碰见的蚂蚁都会绕道而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条人命都见死不救!
难道是师父中邪了?
新烛不敢置信的拍了拍自己的包子脸,咬牙跳离两步,从怀内掏出一张驱邪符,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血,含糊不清的念叨。
“百秽除净,恪守清明,邪物退散!”
可手中蓝幽幽的磷火一灭,眼前依旧如常。
在这金钟罩内没有任何邪物······
不,师父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附着在他身上的邪物过于强大,已强大到了无法用一张驱邪符来驱散。
新烛稚嫩的面容变得异常严肃,又从袖口内抿出一大把驱邪符,囫囵将口中包着唾液的心头血全喷了上去,紧紧闭着双眸,口中喋喋不休的念叨着“百秽除净,恪守清明,邪物退散邪物退散……邪物退散!”。
可待到她睁开双眼,眼前除了洋洋洒洒落下的蓝晃晃的磷火之外,依旧没有什么邪物出来······
“新烛。”
元睿清瘦的身形立在这漫天落下的磷火之中,喟然叹息。
“你终有一天要长大,也终有一天要学会取舍。
这世上从来都没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有的只是牺牲与成全罢了。”
他抬手挥灭了金钟罩内烧的如火如荼的磷火,抬首观望着墨色夜空中北面忽明忽暗的言灵星目露沉思。没有晚风吹拂的他,打满补丁的宽袖垂在身侧,但他悠然自得,孜然一身,只留给新烛一个消瘦的侧颜,只是语气略有些乏力。
“虽吸收阴雾蝠的过程极其痛苦残忍,但一个人死,总好过整个晋康人界遭此大难。
若你非要阻止我,那也罢,我便将这个选择的权利让与你。”
元睿回首定定的看向新烛,缺少血色的双唇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选天下苍生,还是选眼前这个陌不相识的男人。”
新烛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如觉千斤重担压于脊背,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将会掌握别人的生死,她连自己的生死权利都还尚未把握住,如今却要让她一言便定下整个晋康人界的生死?
这何其荒谬。
她向来都觉得每个人的生死都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无论是决定死亡,还是决定艰难的活下去,这个决定都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她此刻的一句话,或是一个想法。
她没有这样的权利,也不能去剥夺别人生存下去的决定。无论是决定眼前这个男人的生死,还是整个晋康人界的生死,她都没有这个资格。
甚至可以说,她不敢。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智慧来做这样重要的选择,也不敢承受这个决定之后带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