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英、燕无归二人说话间，那边战场上已分出了胜负，古木参差，草地被翻卷开来，长约三米宽约五米，足有十米深的巨坑赫然出现泉水倒灌而进，淹没了那人的尸体，只留下一截铁链。

“可惜了，跑走了两个！”

围困的一群人也没想到，本该是必胜的局，可还是被跑了两个，只留下了三个人。

“唉！别想了，这可是三百万元石啊！”说着，一行十几人赶忙瓜分着那些专属于望仙门弟子的宝物，有人叹道，“幸好，留影石记载了，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一个吊梢眼的男子，身穿血色甲胄，迫不及待地抓住了那一截女子的小臂，“这个女的是我杀的！”

野兽在分赃，古木作响，似是在悲叹。

延英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惨烈的事，父亲为了元石卖掉了自己的妻子、女儿，徒弟为了宝藏杀了自己的师父，丈夫在新婚之夜为明道心，斩了妻子的头颅……可是此时这一幕，犹如秃鹫在贪婪地撕咬着腐尸，她不由疑惑道，“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有限的修炼资源，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除了战斗，我们还能做些什么！”燕无归回道，他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凡界的话套到这里其实也都一样。修仙界的人本就只是人界最顶尖的那一小部分，所有人都在往高处走，可是越到高处，我们站着的土地愈发小了。”

话落，一道剑气冲霄而上，煌煌天威，犹如神明在裁决世间诸恶，“杀！”

风轻吹过山丘，正咧着嘴大笑的贪婪猎手，此时却成了猎物，长剑落下的刹那，神魂湮灭，深坑中又错落着一道深可见底的沟壑，那是剑斩落的痕迹。

其间蕴含的大道威势久久不消，延英只是匆匆看了眼，就感觉双目刺痛的疼，他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仅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身，看上去分外的亲密。

“多谢燕师兄，为金木师兄他们报仇！”

林苏和百里青二人在逃出去后，立刻发出了望仙门特有的求救信号，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燕无归来，两人此时见着燕无归，向来冷峻的脸上也落下了一行泪。

眼里是激动更是大仇得报的解恨！

更多一层的是感激以及刚露出些许苗头的信赖。

缱绻含情的眸子也黯淡了些，延英靠在他怀中听他虚伪地说道，“两位师弟，是我来晚了！若是早来半刻，他们就不会枉死！”

尾音低哑甚至带着些许的颤抖，他素手捏着一截染血的铁链，“我记得这是金木师弟的武器！”

林苏刹那睁大了眼眸，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之间差距太大，他没想到燕无归这位鼎鼎大名的天枢峰首席大弟子、浮屠榜排名第一的旷世奇才，竟然会记得一个普通内门弟子的名字。

他止不住激动问道，“燕师兄，你记得金木师兄！”

看着燕无归微微点头，眸中的悲色刹那间让林苏不由得感同身受，“燕师兄，若是金木师兄知道您还记得他，他肯定很高兴，”说着，嗓音低哑道，“他一直崇拜着燕师兄！”

几句话而已，林苏和百里青就对燕无归简直是奉为神明，似乎下一刻他说要他们去死，林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延英暗自咒骂道：“花言巧语！”

“二位师弟，你们先回青月城疗伤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燕无归虚伪的客套话，延英听了不由胃里泛起了恶心！

天旋地转，她终于得以从他怀中离开，她猛地一伸手，推开了燕无归。

刚一站定，脚一滑，又差点向身后倒去，延英猛地拽住了燕无归的衣领，他没有准备，一个趔踞，抱着她倒在了地上。

咚！

延英感觉到像是被人猛捶一拳，止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唇角溢出一缕血丝。

燕无归大手轻掌着她的后脑，此时他心跳声太明显了，两人四目相对，他率先站起了身，拂了拂近乎没有的草叶，装着若无其事的冷漠道，“可惜了，白白浪费了一次杀我的好机会！”

他长身玉立，晚霞披在身上，半边脸藏在黑影中，延英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简单的轮廓。

她手撑着地上，右手的大拇指弯曲擦过嘴角，“总有机会的！”

跟在燕无归身边的第一日，延英见到了他用阴谋算计着赤子之心，被人奉为神明的膜拜。

之后，她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荒废了许久的土地庙，神龛前早已没有了信徒，往日的虔诚祈祷声早已被黑色的花岗岩掩埋，断壁残垣，草木也显得有些干枯。

可延英记得山下，依旧是一片葱绿，草木生机勃勃，这里的枯败莫名的有些异常。

“怎么不走了？”

延英停在了门外，手还撑着门边，燕无归走在她前面，蓦然回首看向了她。

“嗯，没什么？”

延英摇摇头，摒弃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燕无归黑眸挟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阴影，他随即回身拉起了延英的手臂。

宽大的手掌，紧握着纤细又不失力量感的小臂，延英感觉到炽热的温度通过手臂传遍了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