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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地下的鼠穴(四)

热,好热,太热了…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不,是烫……

灼热的液体流过脖子,顿时化作剧烈的疼痛。

痛苦的火焰从脖子上的某一点出发,瞬间将全身都卷入烈火中央,自我都快烧没了。

剧烈跳动的心脏源源不断地将滚烫的血液送上大脑,血管突突地跳动。

少年的脸紧贴着地面,涌出的鲜血将嘴角染红。他全身无力,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不断咳嗽,将血红的液体尽情吐出,想要五脏六腑一起。

大脑涨得发疼,连同感到的世界也变得模糊。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黑暗一层层地褪去,一点光亮逐渐析出,直到照到自己的脸上;门口的巨响很快淹没于混乱的嘲笑声中,接踵而至的怒斥也没能使它们消停,身着制服的男人脸上闪过一阵悲哀。

“他们的!谁干的!这可是上头点名要的货,把你们杀光都不够他的。”

吵闹过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37号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自主地被抬走,意识不受控制地关闭。

感官的机能变得迟钝,身体间的连接渐渐消失。

一种不能抵抗的困意涌上大脑,他整个将昏昏地睡去。

痛苦正以惊人的速度消散了,唐突的温馨填充了黑色空间,37号终于放松了起来。

他将再也不用承受饥寒交迫的烦恼,就这样投入了死亡的怀抱。

……

……

……

原来这样就是死亡啊。

……

怎么感觉也挺好的啊

……

好温暖,好温柔,好柔软

……

好像这样,就不用再去流浪了不用一个人了就算是一个人也不用去体验那种无助孤独委屈的感觉了

……

虽然还是一个人但是死亡之后也用不着朋友了啊

总之还是想要一个朋友啊

……

好孤独好冷清好寂寞啊死亡的感觉也不过跟往常一样啊

……

……

……

漆黑中出现了一些光。

……

光亮慢慢地组合在一起。

……

变成了一副陌生的人像。

——痛苦瞬间像怒蛇一般缠住全身,触手不断收紧,令整个死亡的空间开始震颤,黑影成片地上下颤抖。

唯有那个人像没有变化。

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虽未见过,但觉得她十分熟悉。因而37号并不害怕。

37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开口说话,但一开口,声带边上的剧痛就阻止了他。

那女人也张开说了什么,但她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音壁,37号不能理解。

37号感受到一种热切的欲望,他拼了命地想要去理解女人说的话,疯狂地转动大脑,他必须要听到女人的话。

他想要向女人游去,但是有股力抵着自己的胸口,不让他向下半步。37号只能不情愿地向上浮去。

两股力相互较量着,一个往上顶,一个向下冲。

但37号最感兴趣地还是那个女人,她是如此的温柔,让37号想不断靠近她,想要理解她所说的话。

可是越加挣扎,自己离她也就越远。

他突然明白了,应该是女人想让他离开的。37号也突然放弃了。

自己不知何时浮到了水面,触手在脖子上留下的爪印仍火辣辣的。在接碰到水面的一瞬间,他最终听到了女人温柔的声音。

“活下去,小华。”

女人的声音跟他想到一样悦耳,少年顺应她的恳求,向液面最后地浮了上去。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妈妈……”

小华不畏疼痛,沙哑地憋出一句。

他的脸破开了水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灯光,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凝望着自己的脸。

“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

女子看了看睁眼的小华,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不知怎的,她的脸竟与妈妈的的脸有些重合。

“你不会梦见你妈妈了吧,刚才还叫我妈妈…”

“你是……”

眼前的女子身着黑色制服,这让小华将她们俩分离,同时内心也冷不丁地咯噔一下。

“你看,这样像了吗?”

“是你!盈月姐姐!”

“嗯。”

女子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发卡别在头发上,再次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小华顾不及痛苦惊呼道。

盈月原本是和小华关在同一个房间中的伙伴,也是唯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性,因此在她也身处地狱时也对他们照顾有加,就像一个亲姐姐。

可是盈月很快就离开了牢房,小华曾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在这里又一次遇见了她。

“盈月姐姐……这里是哪儿啊?”

小华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伤口很痛,而回答他的声音也想抚平这些伤痛,格外温柔地说: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带你来包扎了。”

“那…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啊,还在房间里吧…”

“那……”

小华还想要张口,突然又记起了自己已经被他们抛弃,心中十分复杂。

但小华并没有真正讨厌起他们来,他们都是被巴爷逼的,在地狱中谁都会走投无路。

而且早已离他而去的母亲也会被记起,小华并不感到难过,而且:

「他妈的!谁干的!这可是上头点名要的货,杀光了你们都不够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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