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巨响,吃饱了血肉的卡车一头撞上了最大的一家玩偶摊,染满了鲜血的车轮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跳出了一个手持猎枪的男人,一边声调怪异地喊着什么,一边开始向奔逃的人群射击。
这一刻,粉饰的和平被撕得粉碎,邪恶的大门徐徐洞开,恶魔现世,人间地狱。
瘦小的安倪被逃难的人群撞倒在地,滚到了紧挨着的一家服装摊收银桌底下,躲开了人群胡乱的踩踏。常晴浑身剧痛难当,枪支连发的刺耳声音震得他耳膜轰响。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击在一个个血肉之躯上,那种接连的闷声被淹没在周围疯狂的混乱中。人们不管不顾四散逃离,坏掉的电路噼啪作响着沿途燃烧,整条街市的灯光跟着怪异地闪动,像极了一场百鬼狂欢的盛宴高潮。常晴咬着牙跪起身,看到安倪在桌下捂住耳朵缩成一团,眼神惊恐地望着一切,连一声呼救都发不出来。
在四周持续的尖叫与哀嚎声中,常晴终于醒悟,对他来说,此时此刻,既非梦境亦非现实。这幅如同血腥惊悚片的恐怖失序场面,并不是哪个神经失调的剪辑师的快刀乱剪,它是过去的重播,是曾经的再现,更是命运有意也无情的、给予自己的直白告知。
常晴觉得戴在左手的手环忽然滚烫,烫得他胸口一抽一抽地疼,他捂住手环弯下腰,额头埋到地面,感到手环灼热的高温炙伤着他的掌心与肌肤。常晴恨不得把牙根都咬碎了,他战栗着,从胸腔深处迫出了一声震痛全身的嘶吼。
瞬时寂静,四周喧天的声响被屏蔽一般。
常晴抬起头,忍着全身痛楚蹒跚着起身,他跨过一具具流着血的身体,冲向那个还在不断射击的恶魔。常晴知道这么做是徒劳无用的,但即便没用,他仍要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