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路明非摇摇头，反问道，“总统套房没有漫画吧？”

苏晓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才慢慢的放下来，然后紧攥成拳头，狠狠的在路明非肩膀上捶打起来。

“漫画！漫画！我真是受够你们这帮男生啦！”

苏晓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重新坐回沙发里，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看着路明非。

“说实话我都想直接把你绑起来，关到地下室里去给我打一辈子工。”

“那样做是违法的吧？”路明非悠悠的说，“而且偷拍也是违法的。”

“到底是瞒不过路神人啊，这点小心思都被你发现了。”小天女嘟着嘴抱怨，从怀里把手机交出来。

路明非接过来，简单在相册里翻找了一下，有些是趁他泡脚的时候偷拍的，有些是从室内的监控截下来的。

他在某张照片停下来，照片里的两个人一齐坐在沙发上泡脚，勾肩搭背，伸手指着对方，笑的肆无忌惮。

他什么也没做，把手机交还回去，两人重新回归到之前的状态，占据沙发两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不删掉么，明明是偷拍。”苏晓樯问道。

“我只当一个用来推掉相亲的挡箭牌的话，大概还是蛮合格的。”路明非笑笑，“要是再进一步的话，大概还是会露馅的。”

苏晓樯微微怔住，低下头沉默一阵，看着那张照片，眸光微微闪烁，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

“真是服了你了，路神人说话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路明非只是笑笑，并不接这一话茬。

“相亲很烦人吧，尤其是你这种钻石王老五。”

“是啊，相亲来的确实都是些牛鬼蛇神。”苏晓樯瘫倒在沙发里，语气里都是不忿和埋怨，“什么王阿姨杨叔叔之类介绍个不停，又都是有点关系的客户，不太好直接拒绝。”

“那要是这样能帮到你的话，我很开心。”

“不用安慰我啦，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机会不大。”

苏晓樯撇了撇嘴，却忽然伸出手摸进他的浴袍口袋，掏出一只橡皮鸭子来。

这完全不像是成年人谈话的场合会出现的东西，但在离开医院时，路明非就是心里一动把它装进了口袋。

在景德镇陶瓷和潍坊木版画之间，他选了那只“洗澡玩具小黄鸭”，仿佛有这只鸭子陪在他身边，他那颗因为失忆而惶惶不安的心会安分一点。

“你看，我就知道。”

苏晓樯捏捏那只鸭子，发出“叽——”的声响。

“虽然你暂时记不得了，但还是心还是被人占得满满的，一点空隙都没剩下。”

“所以即使我把你打一顿关在地下室里，你也不会接受的吧？我暗示这么多次，你除了装傻充楞就是吐槽，说实话还是蛮让人挫败的……”

苏晓樯把那只小鸭子重新放到路明非手里，路明非沉默下来，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摸摸女孩的头发。

小天女赌气似的拍开他的手，把腿从浴桶里抽了出来，调转身体，伸脚狠狠在路明非腰上踹了一下。

“这种时候还想占我便宜？看你的漫画去吧！走好，我就不送了！”

“嗯。”路明非点点头，起身换好拖鞋，“那我走了，再见苏总。”

他轻轻的把门带上，穿过昏暗的走廊去往有光的地方，脚步落在带花纹的布地毯上，空间里回荡着单调而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到拐角之前，门却忽然的拉开，苏晓樯从背后叫住了他。

“路明非！”小天女大声问道，冲他挥手。“总统套间的床可是很软的，你真不想试试吗？”

路明非转过头去，只看见苏晓樯提着浴袍的下摆站在房门口，鞋子都没穿，双腿洁白而笔直，赤着脚踮起脚尖，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逆着灯光他看不清女孩的表情。

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从她背后照出来，那个女孩挥着手臂发出邀请，像是在发光，但那束光照不到他，只落在他脚下形成明暗的分界线，把这条走廊割裂成两个世界。

路明非也冲着苏晓樯挥手，大声说：“要好好休息，早点睡觉！”

“好，我知道了！”

苏晓樯点点头，路明非也点点头，他转过身接着向外走去，不再回头看。

苏晓樯扶着门框，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潜没在阴影里，才关上门低头靠在门上，摸出手机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

“晚安，明非。”她小声说。

路明非的步伐并没有什么变化，不快也不慢，他晃晃悠悠的穿过走廊，转过拐角。他最后用余光瞥了一眼走廊尽头，门已经关上，屋子里的光被宽厚的木门隔断，走廊里只剩下“安全通道”微弱的亮光。

“晚安，小天女。”他在心里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