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荆尧就提着东西往三叔公家去,其实按照辈分,荆尧应该叫三外公。严谨来说荆尧该喊全村温行一辈的人叫舅舅,祖辈外公,他母亲是这个村的外嫁女,在这个宗族社会,这里的人都算是他的外家。
但是没人和他说这些亲戚之间的称呼,他家也没个大人在外走动,和村里人互相之间没有什么交情,就当普通村里人处着。
但他现在和温群定亲了,以后成亲了随温群叫,喊叔公也没有错,只要没人计较。
三叔公家住在村子的中央,他也是里正的三叔,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胡子全白的,平时穿着棉布长衣,不笑的时候板正威严,笑起来又很慈祥。
平时就是在家不怎么出去走动,算是修身养性,荆尧只见过他几次,上次见到是路修好的时候,他和几个叔公一起来接见官史,主持了通路的祭祀仪式。
荆尧到的时候就看见三叔公家院门敞开,门口挂了一圈渔网。确认自己没找错后,荆尧看着那挂在第一排的那张熟悉的网,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有人在家吗?”荆尧站在门口大声呼喊,他并没有擅自走进去,没得到回应就站在原地等待。
正屋大门打开,温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是荆尧高兴地问:“尧哥,你怎么来了,是还要小黄鱼吗?”
荆尧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温新上次祭祀的时候,好像是站在三叔公旁边的童子,只是当时人太多太混乱,加上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仪式上,所以并没有在意。
听到这话,他摇摇头,回答:“不是,我是来找三叔公的。”
“找祖父,我去叫一声,尧哥你先坐。”
温新把人迎进门就去后院叫人,荆尧就坐在堂屋等着。
不一会三叔公和温新就出来了,温新还对着荆尧挤眉弄眼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三叔公看到荆尧也不觉得惊讶,他是知道荆尧要在村子里办那个厂子的,里正早就和他们这些长辈通过气。荆尧是温行的晚辈,温行那么重规矩的人肯定要提点他几句。
“晚辈荆尧见过三叔公。”荆尧起身行礼。
温之年上下打量了一下荆尧,面容英俊,眼神清明,身材挺拔。因为上门做客穿着也不是平时村子里常见的短打,反而是一身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
满意的点点头,温之年开口:“叫外公,温妙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当年那丫头出嫁的时候还拉着我哭,说离家太远,以后难再见,一晃这么多年,没想到她走在了老头子前面去了,你能回来我也很高兴。”
这是承认他的身份,接纳他成为自家人。
荆尧低下头,从善如流的开口道:“外公。”
温之年满意,在堂屋上位坐下,从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边翻弄边询问:“你是来问祭土的。”
荆尧点头:“是,我想这几天确认好日子,然后好找人来先把前面的事情做好,等元宵之后正式动工。”
温之年点头:“去准备吧!后天祭土。”
荆尧没想到这么快,他还以为还要等好几天了,这什么准备都没有,一下子他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温之年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的难处,这个时间的确很赶,于是开口:“温新,你去叫上你哥,去帮忙。”
温新高兴得跳起来:“我这就去叫大哥。”
荆尧感激的看着温之年:“多谢外公。”
温之年摇摇手,然后起身回后院了。
温新带着温重回来,高兴得不得了,冲荆尧道:“尧哥,你准备做多大的排面。”
荆尧对这些事情不了解,问道:“这怎么个说法。”
温重解释道:“平时我们建房,开工祭拜土地神,落成祭拜四方神,迁居祭拜保家四神(保家神,门神,财神,灶神),祭拜也要开分情况,穷苦人家一碗白饭,几碟小菜,一杯酒,有钱的香烛钱纸,各种牲畜都有,你说的厂和家大同小异就看你要建的大小了和祭祀的心意。”
荆尧明白了,然后给他们看了图纸,两个人都震惊了,觉得这样的都算得上大宅院了,还是个深宅大院,因为有好几个厂,进出门的大门也各不相同,更有仓库这种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所以对于刚刚提出的东西又放宽了些许,荆尧看了表示可以。
商量好了三人就分开行动,温家两兄弟去准备祭祀的东西,荆尧去联系工人,早在修路的时候荆尧就有修房屋的打算,虽然被耽搁了,但是他与那几个工头都混得熟,也知道大概的价钱和各种材料的报价,所以荆尧直奔几个工头那里,先找了了人,和他们说了需要动工的时间,然后再去找了砖窑和瓦窑的人。
等他忙完到家天已经黑了,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座子旁坐着的温群,本来疲惫的心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怎么不点灯。”荆尧惊喜的问。
温群倒杯水,递到荆尧面前才道:“我怕有人看见屋里的光亮,来找你。”
温群说这话并没有什么意思,单纯只是不想惹人说闲话,荆尧却一下子想到金屋藏娇,不对,他这里是破烂茅草屋,那就是田螺夫郎,这个比较适合,温群就是贴心的田螺夫郎。
“下次点灯吧!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找我。”荆尧摸摸他的头发,温柔的说。
温群不好意思,错开了话题:“怎么去了这么久。”
荆尧解释道:“今天我去找三外公,他说初六日子好,祭土定在初六。日子有些赶,我就没有耽误之间去找梓人了。还联系了砖窑和瓦窑,还有些没跑完,明天再去。要让他们在明天把东西都准备好,最好还要直接运过来,后天祭土开工不然都没有东西用的。”
“父亲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哥哥也可以过来帮忙。”温群询问。
荆尧摇头:“我这边没有什么,那些跑腿的用不着大哥,就是不知道温新那边怎么样,祭祀的工作都是他和温重在准备。”
温群笑着说:“这个不用担心,温新从小到大都跟在三叔公身边,三叔公的本事不说学个十成十,八九分还是有的,他还准备继承三叔公的衣钵呢。大重哥也是,只是他志不在此,就喜欢打鱼。三叔公觉得大海很危险,想让他也学,不让他去,他脾气倔,不肯退让,温新心疼大重哥,学得特别认真。这几年不是大事都是温新去办的,还办得特别好。三叔公才对大重哥打鱼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荆尧放心:“原来如此,怪不得看温重明明那么稳重的性格却对温新言听计从,任他胡闹,其实是互相迁就,两兄弟感情真好。”
温群点头:“嗯,温新最听大重哥的话,大重哥也听温新的话。”
荆尧抱住人,笑道:“我也听你的话。”
温群被他的不正经给逗笑了,大着胆子亲了荆尧一下,荆尧也不客气把亲一口就想跑的人抓回来好好的欺负了一通。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荆尧就把温群送回去,和温行和温煜说了初六动工的事情,温行就叫荆尧有什么事情就叫温煜。
第二天又忙碌了一天,荆尧包了章丘家的车,章明驾着车带着荆尧跑了许多地方,联系各种物资。章明也是天天在外跑的,很多时候他站在旁边帮两句,荆尧也能省些口舌。
温新和温重则是把许许多多的东西往荆尧家搬,温群和温煜帮忙整理出来。人多力量大,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天色还早,荆尧就请他们吃晚饭。还叫了温行,温行觉得都是小辈就没有去,倒是路过的温黎一喊就来了。
听说是为了明天祭土做准备,二话不说就道:“明天我有空,早上也过去,帮你铲铲土。”
荆尧道谢:“好兄弟,就等你这句话。”
饭是荆尧和温群一起拟的菜单,荆尧打下手,温群主厨。都是年轻壮小伙,温群做的份量都比较足。
荆尧拿出果酒,几个人推杯换盏一时间很是热闹,温新和章明都是健谈的,两人什么话题都能接上聊几句,温煜虽然和大家相处得少,但都是同龄人,多说几句也就熟悉起来了,和大家称兄道弟,连不怎么笑的温重都开起了玩笑。
“放心吧尧哥,我和大哥肯定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的。”温新平时看着不着边际,办起事情那是条理清楚,进退有度。
温重也是点头:“祖父的手艺我们兄弟都学到家了,不用担心。”
荆尧点头,笑道:“我不担心,我相信你们。”
三外公把这事交给年轻人,是为了让他们互相认识,打好关系。对于荆尧办厂这事,不理解,不支持的肯定有。外公就是想要告诉他们,温家老一辈是支持他的,还愿意让家里的小辈跟着他干。看得懂风向的人自然就会站在荆尧身边,他在村子里做事也就少些阻碍,这都是长辈对他们的拳拳爱护。
荆尧很感激,和几人碰了好几杯,连温群也跟喝了不少。
倒是温煜,想到上次和荆尧喝酒喝醉后胡言乱语,稍微克制了一下,喝得最少。
因为第二天有正事,大家随便喝了些,吃完饭就散了。温群要留出来帮忙收拾厨房,温煜就想和他一起回去,荆尧其实想叫他自己先回去,他自己会送温群离开。被温煜看穿,理都没有理他,最后温群还是跟着温煜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