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的夏季,闷热,聒噪。
正如走在嘈杂街道上的孟折听,听着来自左侧的车水马龙,不时错过烧烤摊上啤酒杯的碰撞声,汽车的鸣笛,人群的喧闹。
手里攥紧的医院报告单,以及裤兜里不停震动的手机。
胸闷头疼……
一阵晚风袭来,丝丝凉意侵入肌肤,燥热的天气竟在此时抵御不住渗透入骨的寒。
孟折听下意识抬头,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走到江边,黄昏的蓝调时刻,竟是如此的美丽。
……
“33号,孟折听。”
充满消毒水的过道传来声音,同时探出一位护士的头,脸上满是加班的疲累。
孟折听是刚入职不久公司职员,由于经常性加班,导致某一晚起夜时晕倒在出租屋房间,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加班导致的低血糖,之后更是在给领导递送文件时,晕倒在开会室里。
看不下去的领导基于给合作伙伴树立良好的形象,派了助手小张带他去医院。
听完他的描述与症状,医生建议他做个CT与核磁共振。
“嗯,下周抽个空来拿吧,到时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谢谢医生。”小张替他接过报告,送他回了出租屋。
……
“阴影面积过大,建议入院观察,以目前状况来看,情况不容乐观,很有可能是脑癌。”
医生在自说自话,孟折听的思绪已然飘远。
走出空调房,离开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孟折听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顶头的号码。
“喂,小折,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最近忙吗?”嗓音甜美的女声透过手机传递过来。
孟折听张了张口,似乎下定了决心:“清然,我们分手吧。”
对话那头明显愣住了,半晌才开口道:“小折,你没事吧?怎么突然……”
他眉头微皱,打断了她的后话,“我知道你喜欢你们公司的林立,咱们异地这么久了,该散了。”
“不,你听我解释。”清然显然急了,可又无从说起,道完一句没了后话……
手机弹窗不停传来信息,孟折听不想再看,熄屏插兜,开始逛起从前这座繁华热闹又与忙碌的他毫无关系的城市。
他家境并不殷实,好容易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进了一家刚起步的公司,只可惜早九晚五,早便将他的热情与活力磨损得一干二净。
回应不了殷切的期盼──无论父母、恋人或是上司老板,这些他都无能为力。
不知觉间,已然走到了江边公园。
他想欣赏最后的落日,岂料逐渐加剧的疼痛没有给他任何的喘息时间,他能走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
在痛苦与迷茫中,他闭上了双眼,最后一刻看到的是向他跑来的路人。
至于一直震动的手机,他再没机会知道是何人打来的消息……
意识朦胧,周遭一片漆黑。
当孟折听再次睁眼,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星尘,点点光晕聚拢于他身前。
他尝试伸手,那带有迷惑色彩的晕光蓦然开口:“你好呀,要自杀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难道我现在已经死了吗?
“你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光晕抖擞出一层附着在牠身上的尘屑,孟折听以俯视的角度亲眼看到“他”自己倒地不起的样子,随后目送医生将躺在担架上的“他”,抬上了救护车。
“我其实只想散散心来着。”
孟折听一阵翻江倒海,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条,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么说,你并不想死咯?”
那光晕瞬间靠近,感受到强烈的恐惧的孟折听连连后退。
吞了口唾沫,“确实,现在一点都不想了。”
貌似脑瘤的疼,也还可以忍受?说不定只是良性的,医生诊断错了没准?
关键也没人告诉他,想不开会出现精神紊乱导致的精神分裂,灵魂出体幻视幻听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吧。
就在孟折听思绪混乱之际,不远处炸开的光亮吸引了那团光晕的注意,“你过来,给你看场戏。”
光晕平淡的语气中渗透出的压迫感无与伦比,孟折听连拒绝的心思都没有,应当说,不敢走。
精神紧绷地看向那幅画面,古式白衣,多有破损。
看上去像是一个男子,身边围绕着两个会发光的物体,而他身后则是数不尽的黑影。
那男子看了看星海深处向自己而来的追兵,自嘲似地开口:“罢了,事已至此,我已无心再逃。”
他用最后一丝气力掏出怀中同样破损的世书笔:
“你自由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知道你有逆转时空之能,活下去,逃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时空我就放心了。”
孟折听所在的视角极佳,能够清晰看到他身上所有的细节,手臂上撕裂的伤口在重复着聚合与裂开,心里默默道:谁啊这么惨。
他虽然看不懂裂痕中闪烁的星子代表着什么,但从白衣男子悲从心起的那种沧桑感,竟能产生共鸣。
不知是否是光晕读懂了孟折听的情绪,还是早便想好了台词:
“我可以帮你回到你的世界,也可以还你一具完好的躯体。”
见孟折听默不作声,反问:“你想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