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瞬间将整个室内照亮,林芷莹起得太早这会儿正在盖头的遮掩下偷偷打盹儿,所以并未看见那小丫鬟拿进来的是一对龙凤红烛。
前厅跟在侯爷身后宴客的季煊得到书童回报,说是‘新娘子不知怎么惹到了侯夫人,让她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在自己院子里砸摔东西’后,心情好的不得了,连季灿抢了他的位置都不甚在意。
他心情好,就不介意给这村姑一二分颜面。
晚间,季煊装作不胜酒力回到房门口时,小厮已经拿着秤杆等在那里,只等世子一来就恭敬送上。
一对龙凤烛把屋子照亮,女人就那么安安静静顶着盖头坐在床上,繁复的红色喜服越发衬得对方纤腰盈盈一握,手指是养尊处优的葱白。
电光火石间,季煊想了很多:
嗯,肤白且手指细腻,人瘦柔弱,脚不大不常下田...这人不会是吴氏从哪个‘不好’的地儿搞来顶着村姑的名头,恶心他的吧!
屋子太小,三两步就走到了床边,秤杆一挑,林芷莹便觉着又活过来了。
眼前站着个身量极高的人,她低着头只能看到男人的衣摆和鞋。
想到要再见到季煊,林芷莹呼吸都放轻了,她甚至紧张的攥紧了袖口,好似一定要抓住些什么才踏实。
上辈子的一幕一幕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走过,最后就只剩端儿咽气前的画面。
孩子死时才六岁,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小小的手抬起来都费劲,可他还是不断地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娘擦眼泪,“阿娘不哭,端儿要去见爹了呢,等我见到爹,就回来接娘。”
他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因为自己无能,受尽委屈后命陨。
只要想起孩子死的时候季煊已经功成名就,动一动手指他们娘俩就能活的很好,林芷莹一颗心就恨不能一把火把所有姓季的全都烧死!
凭什么磋磨死了我儿子,你们却能好好活着?
林芷莹彷徨伤心的时候,季煊也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姑娘细白的脖颈,小巧的侧脸,笔挺的鼻梁......
她生的很好。
季煊毫不意外得出这个结论,奇怪的是,这样一个没毛病的人,吴氏会配给自己。
他以为,怎么也得是个貌丑无颜,大字不识一个,嗓门像敲锣的粗鄙村姑呢!
林芷莹深吸一口气,端儿啊,娘又见到你爹了,这回咱们不靠他,娘有田有地,咱不会再饿肚子了!
抬头看到季煊的一瞬间,饶是林芷莹觉得自己已经想的够清楚,双眼还是忍不住迅速蓄满了泪水。
端儿从小长得就像那画里的童子,人也聪明乖巧,她一向是个不服输的倔强性子,却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娃能劝得动她。
端儿像谁,自是不用说。
“西...夫君!”林芷莹起身朝着距离床边没两步的季煊扑了过去。
一激动差点把‘像’字秃噜出去,为掩饰说错的话,那声夫君叫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林芷莹自己都红了脸。
她的端儿要是活着,也能长成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林芷莹垫着脚,一双手越过季煊的脖颈,不断抚摸着季煊的头,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
季煊看到林芷莹的正脸也惊艳了一瞬,只见她玉肤如脂,螓首蛾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暗含水波,当真是当得一句‘转盼如波眼,娉婷似柳腰。’!
美人投怀送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怀里,只是这抱着的姿势怎的如此怪异?
美人当前,季煊也不绕弯子,“娘子,咳咳!该安歇了!”
林芷莹俏脸一红,心里啐了季煊好几下:上辈子怎么不见这死鬼这么猴急!
心里如何骂人,林芷莹面上装的一片害羞,松开勾着季煊脑袋的手,有些无措的望着他。
这人又要搞什么?
季煊见她这幅软糯依赖的样子,莫名心情大好,后退一步一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两杯冷茶端过来,“没有合卺酒,但有合卺茶,娘子可愿与我共饮此杯?”
大红喜服的确极配季煊,他肤色因常年不见光有些白,血红的喜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质出尘,更不要说他本就长了一张能蛊惑人心的脸。
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无辜眼看人的时候,总能勾的人无端心软。
林芷莹望着他,眼前却是一张稚嫩枯黄的脸,两人的一双眼睛最像。
她盯着他的眼睛,答得异常认真,像是做了什么承诺,“愿意!我愿意的!”
两人喝了茶,季煊便揽着林芷莹的肩膀倒在婚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