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祈禾这段时间有多开心,陆也昼就有多不开心。
那天从翠湖湾出来回到东山庄园,进房间看到空了一半的衣帽间,那种撕裂感让他莫名呼吸一滞,那张几百项的清单在此时逐渐具象,一点一点在他心里反复描绘一句话:
安祈禾走了。
他走上前,透过岛台的玻璃台面见到那些珠宝仍在安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与其价值相匹的光芒,陆也昼知道安祈禾不处理珠宝的理由,但这理由却让他觉得难受。
直接最后,她还是在为他着想。
那天晚上她提出离婚,他被气到,故意说那些的话刺激她,那时候他以为他们维系两年的平衡会毁在最后,但她依然温顺,依然选择善良,没有给他难堪,体面地收拾好一切默默离开。
她实在太乖,乖到他反而宁愿安祈禾把珠宝贱卖了,为自己出一口气也好。
这时候陆也昼问自己,就算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对她再好一些又如何呢,能付出真心的人并不多,他就算不爱她,也该更温柔一些。
想通这个道理,他便有些自责。第二天容彦舟打电话叫他出来喝酒,他一开始不想去,容彦舟打了七八个电话缠他,他被缠烦了,想到也确实很久没和他们几个喝酒了,最后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上楼准备换身衣服,他打算穿之前穿过的那套灰色卫衣裤,却没在衣帽间里找到,于是叫来李姨问。
二奢店上门那天李姨也在,老板提了一嘴卫衣洗过,所以她有印象,她指着转角处的空衣柜说:“那套衣服太太让人收走了,和挂在这里的衣服一起。”
陆也昼这才发现衣帽间里的男装也少了一些,他很快就明白,安祈禾把她给他买的衣服也处理掉了。在这之前,那些衣服一直挂在这个转角柜里,因为转角衣柜拿取东西不太方便,挂在这里的都是不常穿的衣服。上次他穿了那套灰色的卫衣裤,是因为那套衣服挂在最外面,他随手拿的。
陆也昼心里那股安祈禾走了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也有一丝委屈,安祈禾给他买了很多带设计的款式,还有些老花的卫衣衬衣和外套,他不是因为不喜欢所以不穿,只是这些衣服都不适合工作场合,而他又很少有不穿西装的时候。
不过现在衣服都已经被安祈禾处理掉了,他再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见陆也昼很久没说话,李姨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小心翼翼地喊:“先生?”
陆也昼回过神来,对着李姨轻声道:“没事,你去忙吧。”
晚上他带着满腹郁闷去喝酒,喝完回来除了满腹郁闷还有一肚子气,之后的一周总裁办整个办公室大气轻喘如临大敌,总裁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肉眼可见,卫总助和秘书长更是借口出差直接遁走,于是大办公室里七八双眼睛就眼巴巴地盯着简义,期望要是哪天自己倒霉撞枪口,简义能够出手相救。
简义不易,简义叹气。陆总自打从民政局走出来,那张脸就没有好过,总裁离婚他全程目睹,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陆也昼一走,众人如鸟兽散,感叹自己安然无恙地活过了这一周。
陆也昼周末又不需要加班,工作在他的生活中的比重逐渐减少,他仍有不适感,说不上是因为不再天天加班,还是回到空荡的家觉得不习惯。
安祈禾的头像跳到微信顶端的时候,陆也昼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甚至还有几分喜悦。
大概是在他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不好以后,他开始难以抑制心中的愧疚,而安祈禾主动联系他的行为就像是一种安慰,在告诉他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有弥补内心愧疚的机会。
只不过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那点喜悦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净。
她说17号去领离婚证,还说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明明是一句坚定的承诺,是永远会等待绝不离开。
而她却在这个时候说不见不散,为了离开而许下承诺,她很坚定,坚定地要离开他。这句不见不散,代表的是再也没有机会,永远无法挽回。
他又能挽回什么呢?安祈禾知道她不被爱,如今放手离开,他能拿什么去挽回一个爱他而他不爱的人呢?
他又为什么会想挽回呢?
得不出答案,陆也昼愈发烦躁,打电话给容彦舟,只说了一句晚上喝酒。
容彦舟作为陆也昼多年的哥们,马上就知道是他心情非常不好,迅速联系梁任行和邱南川,叫他们晚上出来看热闹。
于是陆也昼到包厢的时候,又见到三个兄弟已经在里面坐定。容彦舟见他到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昼哥什么时候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