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车夫瞠目结舌,尉迟却纹丝不动,目光聚焦在她苍白而又愤怒的脸上。
鸢也微微扬起下巴:“巴塞尔设局,是要让我在沅家人面前丧命,以此摆脱他们对我的觊觎,只是为了保护我,而我流产、小表哥的死,这些变故都在你的预料之外,对吗?”
这些问题早已成为过去,或者曾经有过解释,如今她再度提出,却又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鸢也等待他的回答,但并未等到,大雨倾盆而下,她已狼狈不堪。
尉迟的眼神深邃如喀喇昆仓山脉的幽谷,长久的沉默后,他沉声应道:“嗯。”
鸢也毫不留情,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他另一侧脸颊,手心手背都传来剧痛。
虚伪!
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她打一巴掌,他避而不躲。
“够了吗?”他沉声问道,“够了就跟我走。”
尉迟拽着她前行几步,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鲜血再次渗出,他咬牙忍受。
鸢也脚步蹒跚,边走边说:“强行留下我是因为你爱我,囚禁我在尉公馆也是因为你爱我,强迫我与你发生关系并生下阿庭,是为了救阿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爱我,爱我,全都是因为爱我。”
这次不再是疑问,而是她对自己处境的陈述,说完她便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放声大笑。
这是孽缘,也是她的愚蠢,竟然一次次落入他同样的陷阱,以至于最后害死了小表哥,失去了孩子,还将自己变成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她抬起手遮住干涩的眼睛,却仍有不明液体从指缝间溢出,分辨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满心的悲愤与创伤重重叠加,她哽咽地低语:“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鸢也挣脱了他的手,连连后退。
“尉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
她此时的精神状态和反应显然不对劲,尉迟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慌,快步向前:“鸢也!”
“鸢也?”鸢也神志混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灯火阑珊的酒楼,是谁含笑眯着眼问她姓名?
她痴痴地看着他,那张脸依旧,那双眼眸依然,当年在人群中四目相对,当年青城织女河边五百盏莲花灯,当年半山别墅的日日夜夜相守相伴……回首往事,一切仍旧清晰如昨,只是如同玻璃一般添了几道裂痕,轻轻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