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鸢也正躺在后院秋千椅上小憩,半边脸颊被初春的阳光染成暖橙色。
他走近她,视线首先落在她的脸上,素颜略显苍白,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鼻梁上的痣似乎比平时更显深色,整个人宛如易碎的瓷娃娃。
往下看,她仅着一件宽松毛衣,圆领下锁骨微露,接着是修长的腿,以及缠绕的绷带。
绷带上干干净净,没有稚嫩的涂鸦,显然她已换过药。
尉迟俯身拾起落在草地的薄毯,重新覆在她身上,尽管动作轻柔,仍惊醒了鸢也。
两人目光交汇,鸢也身处逆光,尉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他顿了顿,先开口,温和问道:“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鸢也调整坐姿:“我能拄拐出国,医生还能说什么?”
“骨折非小事,小心落下病根。”尉迟叮嘱。
鸢也点头:“你说得对。”
的确该好好休养,只是事情未解决,恐怕难以静心养病。
她抬头仰望他:“你打算何时将李柠惜的牌位送入祠堂?”
他们之间似乎只剩这个话题,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关乎此事,重逢不久,谈论的也是此事。
尉迟眼中暗潮涌动,将毯子平整盖在她身上,淡淡道:“这几日吧。”
“好。”鸢也出奇地平静,端起小几上的茶杯,直接倾倒在地,“这杯茶,权当我祝她‘入祠之喜’。”
放下茶杯,她拿起拐杖,欲从他身旁走过,尉迟眉头一皱,握住她的手腕:“要去哪里?”
鸢也停下脚步,未回头,只盯着前方那株新芽初绽的桂花树,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我近两日总在想,白清卿出现时为何我没与你离婚?后来想明白了,因为我喜欢你。”
尉迟凝视着她。
“我喜欢你”和“我爱你”,他们从未正式对彼此说过,未曾想首次坦诚,竟是这般情境。
“我又想,李幼安和李柠惜如何恶心我时,为何我没与你离婚?后来想明白了,因为我喜欢你。”鸢也如同重提旧账,将过去的事,或者说勉强翻过的篇章,重新提起。
“明知你为了让我生子救阿庭算计我,为何我没与你离婚?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因为我喜欢你。”
“这次我又在想,你去法国前明明说要与李家断绝关系,现在却要将李柠惜的牌位放入尉家祠堂,你怎么能如此无视我?现在我也想明白了,”鸢也侧头,嘴角轻轻上扬,“你仗的,也是我喜欢你。”
尉迟心思如明镜,怎会看不出她心中有他,因此他坚信即使她再愤怒,也无法割舍离开他,故而敢于一次次触碰她的底线。
鸢也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然后在他面前缓缓张开手,那把沙不断流失,仿佛有什么也在消逝,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之间。
尉迟看着,面色骤沉,猛然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阻止沙子继续流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