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姑娘,”尉迟立于屋檐之下,语调深沉而含愠,“请告知颜夫人,明日午时务必前来李府一叙。”
颜夫人的身份,正是李幼安之母,黎雪领命道:“遵命。”
尉迟取出折扇,见鸢也的信笺,问何时归期已至?
他凝视扇面上,她于星夜之下以手比出OK之姿,拇指与无名指环成一轮明月,月中有星闪烁。
他随手摄下里昂雨景回赠,随后方提笔作答。
鸢也握着信笺,故而信息一至便即刻开启,先见一帧雨景,原来彼处亦是烟雨蒙蒙,她嘴角微扬,正欲提醒他添衣保暖,又见新讯入眼。
——数日后方能归来。
原定三日之约,如今又延数日,鸢也轻撇樱唇,略带赌气删去已拟之言。
李幼安未再传音,然而不得不承认,此女于心机之道颇为娴熟。
一图一语,如悬顶之剑,不知何时落下,令鸢也进退维谷。
去,抑或不去,实乃艰难抉择。
她既不愿受李幼安摆布,又忧虑他们会加害尉迟——虽料其多半不敢,但她那句“怕你承受不住”,却又令人费解。
整日寝食难安,鸢也终持杖缓步,绕庭而行,觉尚可,遂拨通小米书的通讯。
“贞贞,替我订一张机票。”
她倒是要看看,她又在玩弄何种计谋。
自晋城飞往法国里昂,需耗时十六个时辰,她落地时,曙光微照,机场人员见她持杖步履蹒跚,好心唤来轮椅,送她至门外预定的马车。
她出示目的地,车夫恍然,以法语低语,鸢也思忖片刻,应是“极负盛名”之意。
李家在当地赫赫有名?顾久岂非言其并无根基?
鸢也沉吟,再度打开尉迟的信笺,临行前她曾问候,他安否?后于机上得其回复,言无恙。
她犹豫半晌,终究未将自己身在法国之事告知他。
屏幕闪烁,陈莫迁来电,想必发现她不在病房,寻踪而来,鸢也轻嗅鼻翼,接通。
“又去了何处?”
“与友人共品午后茶。”鸢也从容应道。
“腿不痛了?”未曾见过如此伤者,骨折尚四处游走。
“还好,且我乘轮椅外出。”鸢也言,“表哥,你忙你的,不必挂念,今晚我也与友在外用餐。”
陈莫迁未生疑虑:“好吧,小心些。”
“知晓了。”
目的地遥遥,位于郊野,抵达时已近当地上午十时,鸢也付罢车资下车,仰首望向眼前纯中式建筑。
未料里昂竟有此地,此乃四合院也,难怪车夫言“极负盛名”,原来非李家人显赫,而是此宅闻名。
毕竟别说里昂,纵览整个法兰西,此类建筑亦屈指可数。
鸢也轻扣门环,旋即有人开门,见其东方面容,以汉语迟疑问道:“请问找谁?”
鸢也浅笑:“李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