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眠和鸢也皆是一颤,异口同声道:“不必了。”
失策了!怎会走进婚纱店!
傅眠此刻最怕提及婚事,偏偏自己竟主动踏入,她欲拔腿逃跑,却被陆初北一手轻扣,笑容如春风拂面:“不妨试试,这几件我看也甚是合你身姿。”
尉迟自架上取下一袭白色侠衣:“当年我们成亲并未举行仪式,日前母亲提起,我正想询问你的意愿,是否愿补办一场?”
他将侠衣披于鸢也身上,比量道:“一生仅此一次的盟誓,有个仪式总是好的。”
鸢也额角微颤,青筋若隐若现:“挺着孕肚穿侠衣吗?”
闻言,尉迟眸光中透出寒意:“所以此事需尽早提上日程,确是不便等肚子太大时穿。”
他竟又独断专行,她何时答应过举办婚礼?又何时答应过生子?鸢也眼中燃烧着怒火。
而另一边,傅眠也坚决反抗:“我又未许嫁,试什么侠衣?”
陆初北言辞恳切:“弟妹已结侠侣,她都试了,只图一番趣味,何妨一试?”
“不买就莫要试他人之衣,勿给店家增添麻烦,这是基本礼数!”傅眠欲逃脱,然手被他紧紧握着,无法挣脱。
导购员初次见此等俊男美女,激动得脸颊泛红,连忙道:“无妨无妨,我们乐意为几位姑娘效劳,尽管试穿!”
陆初北改口:“绵绵姑娘,试试罢。”
“且慢!”他一呼,傅眠顿感不妙,直接将难题抛给同样不愿穿的鸢也,“鸢也若试,我便试。”
鸢也断然不会尝试,她可是与尉迟口舌相争!
傅眠自认此计高明,不禁暗自得意,自己多活四年并非无用之地~
陆初北望向鸢也:“弟妹?”
鸢也本在生尉迟的气,此刻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她愣了愣,再触及陆初北带有祈求的目光,怒火顿时消散,陷入进退两难。
若是她一人,定会毫不犹豫,但多了一个傅眠...
她看出,虽傅眠口中常说不愿委身陆初北,但他们间的举止,显然亲昵至极,说穿了,只差一步之遥,如今这一步,似乎落在了她肩上?
尉迟眼中寒意早已消散,神情如春阳般温暖,微启唇道:“大家都在等候你。”
鸢也心中矛盾交加,尉迟向前一步,低声道:“这对冤家能否终成眷属,或许就看此刻。”
顿了顿,他又道:“或是你想让我替你挑选?”
更不愿!鸢也微微懊恼,不就是一件侠衣,穿便穿,又岂会因穿了而改变什么结局!
“弟妹若试,便是你了,绵绵姑娘。”陆初北含笑道。
傅眠:“...”失策了!
于是,两位互坑对方的女子,最后还是各自拿着挑选的侠衣步入更衣室。
与此同时,两位相互助对方达成目的的男子,各自在椅上安然落座。
片刻之后,傅眠已出,鸢也仍未动静,尉迟微微皱眉,合上书卷,起身进入更衣室。
导购见他们原是一对,便未阻拦,任由他进入。
鸢也并非有意不出,实则衣裙太过紧束,穿之难以呼吸,想脱下换一件,却不慎卡住了拉链。
她刚想唤导购求助,忽觉一只手轻捏住拉链,轻易拉开,鸢也抬头,正对上尉迟的双眸。
“太紧?”
鸢也闷应:“嗯。”
尉迟手持她的侠衣外出,询问导购:“可有大一号的?”
导购歉然道:“未曾,每款仅有一尺,先生不如另择一款?”
尉迟回头问鸢也:“是喜欢这款式,还是此设计?”
既然答应了穿上,再挑剔就矫情了,鸢也略作停顿,答道:“设计。”
尉迟亲自走向衣架,重新挑选一件设计相似,却又宽松些的侠衣,递给鸢也:“这件如何?”
鸢也审视片刻,未言,接过穿上,或许是觉得可行,或是不愿再在此事上耗费时间。
因其为抹胸款式,她背对尉迟脱下内衣,不料背部曲线,自蝴蝶骨至腰窝皆美不胜收,尉迟一直注视着。
待她穿戴好,尉迟上前帮她整理,将她的发丝拢起,瞬间在后脑扎成一束,只余些许短发垂在耳畔,显露出她如天鹅般的颈项与锁骨。
“甚美。”他说。
更衣室内有镜,鸢也对着镜子转动,想起那句俗套的鸡汤——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白色侠衣。
确有其理。
无论之前多么抗拒,一旦穿上,情绪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变。
她虽已婚二载,却从未穿过侠衣,这份感觉,与穿上任何新衣都不同。
她轻拍层层叠叠而又蓬松的裙摆:“沉。”
尉迟道:“这些非真宝,自然沉重。”
鸢也走了几步,摇头:“此裙设计实不合理,穿着它,怕是婚马也无法乘坐,难道要让新娘步行至婚宴?”
尉迟笑道:“所以我们不要它。”
鸢也更觉,买它之人皆显愚笨,虽侠衣本就华而不实,但这般如同负重四十斤米在身,更无购买必要。
她从镜中看见尉迟走到身后,以为他有何动作,不料他竟将她拥入怀中,鸢也一愣,立即望向镜中的他。
他今日只着一件朴素的灰衫,仍掩盖不住挺拔的身躯,即便她穿上高跟鞋,也要矮他一颅,他立于她身后,宽阔而挺拔的肩膀,仿佛...能为她撑起整个世界一般。
心中如泉水泡开新茶,消解苦涩,鸢也欲挣脱他,他却道:“你看,我们也能好好交谈。”
他指的是这几日她对他言语间阴阳怪气,百般刺痛他的事。鸢也紧闭双唇。
“别总将‘生子’挂于口边,贬低的只是你自己。”
他未曾视她为生育工具,她何必如此糟践自己?
尉迟直视镜中的她:“那日我就说过,我别无选择。” 第128章 只愿闻此语
“你要我,也要拯救阿庭,若我与白清卿再生一子,你必离我而去,此事不可;若我无计可施,你也无法接纳阿庭,更无法救他,我怎能坐视不理让他丧命呢?”
“你或许会说我贪心,既要熊掌又想鱼,但我便是如此。”
鸢也被他的言语激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等话语,岂非太过无赖?这男子仿佛在说:“无论满意与否,你只能给予赞美。”
尉迟对她说:“自我们接过那张婚书那一刻起,便已决定共度一生,如今有了孩儿,一石二鸟,正是最佳抉择。”
无论是顺其自然的孕育,还是带有目的的诞育,皆为生命,却又有所不同。
他把话说得圆滑,鸢也却难以回应,无论如何接腔,似乎都不妥当。
尉迟忽然俯身,状似欲拜:“我知道你心中不快,所以……”
鸢也被吓得花容失色:“你要做什么?!”
“你的裙摆被钩住了。”
他轻轻拉起她飘逸的裙边,果真有物钩挂。
若是未察觉便行走,那薄纱裙必然会被撕裂。
尉迟只想帮她解围,鸢也却误以为他要下跪求恕……她在想些什么呢?尉迟怎会做这种事?
尉迟故意问:“你认为我会怎样?”
鸢也: “……”
他脸上带着戏谑:“向你下跪吗?”
鸢也: “……”
尉迟只是屈膝,解开了被地板勾住的裙摆一角,动作流畅,迅疾起身。
“方才我确有想过,直接跪下来求婚,此刻正合时宜,但见你怒气未消,若我再这样做,恐怕你会疑心我别有用心。”尉迟轻声道,“我不想再让你生气,所以作罢。”
“不想再让你生气了。”
鸢也复杂地凝视着他。
他温柔地说:“去给大家瞧瞧吧。”
鸢也已忘了要说什么,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所以’?”
“所以,”尉迟原本要说的话,此刻卖起了关子,微笑道,“将来会让你知晓。”
他先行一步,推开了更衣室的门,外头的光线明亮如道,犹如通向光明的廊道。
鸢也终于走出,众人纷纷侧目,傅眠立刻赞道:“鸢也,你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