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已给出解释,真假与否,他信不信,都不在她的考量之内。她拿出手机,瞥见日历:“咦,今日是小年,晚上我们回老家与父母共餐吧。”
尉迟无异议:“嗯,带上阿庭?”
她一顿,随即点头:“好,你去接,我下班后直接驾车去老家。”
用罢早餐,她挥手离去,尉迟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仆人立即将长衫递上,他眉清目秀,比晨阳更为耀眼。
“管家。”
管家上前一步:“少爷。”
“这几日,派个人,跟着她。”尉迟洞察人心,即使她一言不发,他也隐约察觉到她的意图。
管家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恭敬领命:“是。”
修长的手指扣上长衫的扣子,尉迟出门而去。
傍晚六时,下班时刻,鸢也收到尉迟的消息,说他临时有场视频会议,会晚到半个时辰,她回复:“那我去接阿庭去老家吧。”
尉迟应允。
阿庭已在医院住了四日,鸢也带他离开白色大楼,他兴奋不已,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至少喊了她十声“娘亲”,鸢也此刻已懒得纠正。
私人医院不同于公立医院,人迹罕至,停车场也只有寥寥几辆车。
鸢也拿出车钥匙解锁车辆,刚将阿庭安置在副驾驶座,忽然有人扑来,直接抱住她,将她按在墙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体香扑鼻而来,他疯狂地亲吻她的脖颈。
鸢也猛地用力推开他,借着路灯一看,果然是伯恩!
“你怎么会在这?”
伯恩一见到她就难以抑制激动:“昨晚你连手机号都没给我,我怕你找不到我,只好一路跟着你,寻找机会与你重续前缘。”
他舔了舔嘴唇:“我等了一整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伯恩再次扑来,鸢也立刻挥手欲击他的面庞,却被他抓住,按在墙上:“别拒绝我,宝贝,你也不想让克里斯知道那些事吧?”
鸢也全身的反抗之力骤然停滞。
伯恩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个,她当然会,没人会不在意那样的丑事。他紧盯着她的脸,咧嘴笑道:“他那样的商界巨擘,顶尖人物,妻子却有如此不堪的过往,一旦传出,他将成为众人的笑柄。”
“你不是很爱他吗?说出来他就会不要你了。”
鸢也凝视着他,眼中闪烁着暗光,随后微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但你要向我保证,仅此一次,也不能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
伯恩坚信她必定会接受,一次就能堵住嘴,如此划算的交易,她怎会拒绝?
“我答应,我答应。”伯恩迫不及待地扯她的衣物,鸢也笑容可掬:“去车上吧,别让人看见。”
“OKOK。”伯恩拽着她进入车后座,将她按在座椅上,“我真的好想你,昨晚梦里又梦见你了!”
副驾驶座的阿庭睁大眼睛看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叔,像极了吃掉小红帽外婆的大灰狼,扑在他娘亲身上,啃咬着,仿佛要将她吞下,他惊恐地喊道:“放开娘亲!”
他从座位爬起,抱住伯恩粗壮的手臂:“你,放开娘亲。” 第一章 百里飞鸿
伯恩心急如焚,烦躁地挥手:“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阿庭娇小的身躯猛然撞向车前的护屏,鸢也惊叫:“阿庭!”
她竟忘了车内还有一个稚童。
伯恩根本不把小孩放在眼里,他的目光只锁定鸢也,当年众多“货物”之中,唯有她入了他的眼,不只他一人相中,更有诸多高手争夺,最终以天价成交。如今,他却能不费分毫便得手,急躁之情难以自抑!
阿庭跌落在副驾座位上,竟未哭泣,立刻爬起,狠狠咬住伯恩的手臂。孩童虽乳牙未全,但咬劲十足,令伯恩痛彻心扉。
伯恩一声惨叫,用力扯住阿庭的发丝:“该死的!”
阿庭抽泣着:“妈妈!”
伯恩毫不犹豫将阿庭扔出车外,欲再施暴,不料转身之际,眼前一阵风掠过,起初他有些迷茫,三分之一息后,剧痛袭来,他尖叫:“啊——”
掩面跳出车厢,鸢也手中紧握着一把园艺锄头,反手又是一击,伯恩欲扑向她,却慢了半拍。鸢也挥动锄头,狠砸他剑突之下、肚脐之上——那是她表兄传授的秘技,此处关乎肝、脾、肾、胃,一击即中,痛不欲生。
伯恩倒地,捂眼捂腹,鸢也透过纷乱的发丝凝视着他:“这事你休想泄露半句。”
因为死人无从开口。
他认为她真的愿意与他肌肤之亲吗?
她只是为了取那把锄头上车!
十年前的记忆在她眼前交织,那些面孔、狞笑、脏手和惨叫……鸢也握锄头的手愈发紧绷,咬牙切齿:“你还敢现身?!当年你侥幸逃脱,本应把这事烂在心底!竟还敢得意洋洋告诉我你也曾身在那艘船上!”
地中海,卡里忒斯号游轮,他要她付出代价……鸢也满目赤红,听着他的哀嚎,心中一片空白。
——瞧,这里洁净如新,这里也是一样,多美的色泽。
——有没有对您感兴趣的大侠?可前来观赏,仅限以手触碰。
鸢也挤牙缝挤出话:“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来最懊悔什么?!就是当年为何听他话放下刀!我就该亲手杀了你们这些渣滓!昨晚就想与你一决生死,只是不想脏了尉公馆,你今日还敢来!”
她的高跟鞋如同践踏废物一般踢向他的肾部和下腹,沉寂已久的仇恨,随着一次次重击再次汹涌如潮。
伯恩高声咆哮:“你敢!我要把你的事情抖出去!”
“你以为我会怕你?”
鸢也并非不愿开口,她并不惧怕尉迟知晓,尉迟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只是不愿提起罢了。
当年离开那艘游轮后,她花费多年才恢复成正常人,他现在妄图摧毁她,做梦!
“你到现在还想威胁我?!”他若想毁灭她,她便让他魂归黄泉……他早该死了!十年前就该死!鸢也眼前一片血色,温热的液体溅上她的脸颊。
她并未察觉伯恩何时已无力挣扎。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我活得好好,她们也活得好好的,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小舒才七岁!我们的生命还很长,本可阳光明媚地成长,是你,是你们这些败类,肮脏的畜生……当年为何要放下刀,我……”
“够了!”
一声疾呼直入耳膜,钉在她的心头。
双手被人紧紧握住,鸢也下意识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他紧握她的手,温暖如火,仿佛在她心底熊熊燃烧,逼得她即将坠入深渊的脚步收了回来,身体也随之颤栗。鸢也呆呆地看着他。
尉迟紧握着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够了,结束了,可以了。”
鸢也浑身颤抖,涣散的思绪被他拉回,他对她说:“十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吗……真的过去了吗……鸢也咬紧下唇,无声流泪,泪如雨下。
尉迟缓缓道:“放手,我会让他在你面前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鸢也,相信我。”
淹没者渴望抓住浮木,饥饿者期盼温饱,鸢也也想抓住那束热火。
她终于松开几乎捏断木柄的力道,尉迟抽出锄头丢在一旁,叮当一声,鸢也体力耗尽,整个人瘫软下来,尉迟有力的臂弯抱住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过去了,别怕。”尉迟轻声道。
伯恩被送往附近医馆,保姆领走阿庭,鸢也被尉迟半拖半拽带回尉公馆。
他周身冷气森然,压下狂风暴雨般的怒火,一路前行,仆人们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鸢也跟在其后,逐渐清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何事。
她差点杀了伯恩……或许伯恩已经被她亲手杀死。
尉迟走向沙发区,这才回首望向她。
他准备质问她了,鸢也知道,她在沙发上坐下,侧过脸,冷漠说道:“别问我,我不愿说。”
管家灵巧地端来一盆热水,又递上拧好的毛巾,尉迟接过后,冷冷道:“伸出手。”
鸢也不明其意,不动,尉迟便抓起她的手。今日的鸢也异常倔强,试图把手抽回,尉迟喝止:“别动。”
他将温热的毛巾按在她手心,鸢才发现双手满是鲜血,短暂停滞,不再反抗。
尉迟用毛巾仔细擦拭她的手心、手背、指缝,淡然问道:“这锄头从何而来?”
无需隐瞒,鸢也直言:“昨晚在尉公馆闲逛,杂物间见到的。”那是花匠的工具。
“所以放在车上?早就 尉迟猛然间将汗巾掷于地面,管家立刻低头,语气低沉地斥责:“滥杀无辜,你竟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的命,理智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