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个子都不能留?”
女子双膝跪地,她刚才头磕在那满是雪的土路上撞得通红,听到对方这话她停下了动作,呆愣在了原地。
她今天讨了一整天的钱,由于那刺骨的寒风,街上行人零零星星,少得可怜,比不上前三季度一个时辰的人多。本身讨钱这有进无出的活就有八成会被拒绝,还要在这么小的基数和这么艰难的时期之下为之,想讨到几乎如牵鬼上剑,难如登天。
女子不似男子,男乞丐讨不到可以偷抢盗骗,女子倒是有些难,且先不说偷抢要眼疾手快,不留痕迹,单是失败的结果就难以承担。女子本就柔弱,不似男子那般经打,如果失败,代价很有可能就是一命呜呼。如此这一切便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柔弱的女子讨不到,抢不到,食不饱就更难去讨,抢,盗,最后迎来死亡。
可是在这个职业内仍有不少风生水起的女子,她们不靠力,靠智,善使攻心计,常哄骗人于无形之中,一切稀松平常,却处处是圈套,她们自然也能靠这般“手艺”在如此圈子中分一杯羹。
但她,却不懂欺骗。从小被教育“善”的她就算饿的头晕目眩,不省人事也不愿行偷盗欺骗之事,倒也不是不想,她也实在是不会。今天是她运气好,游荡到布店时恰逢一公子哥买布,顺手扔给她四板铜钱才挺过今天的,她晚上用了两个铜板买了一碗汤面,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也是最后一顿。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导致她根本不下奶水了,怀里那瘦小的孩子只能喝面汤度日。
她本还想着靠这两板铜钱继续买碗汤面活过明日,明日若是还可以讨得到便能继续艰难续命,若是讨不到,也能暂且活过明天。后天嘛,她从来不去想,也从来不敢想,如此世道,谁知道死亡与朝阳熟者先来呢?可如今这几位“上司”的到来彻底打翻了她的如意算盘。
“对!怎么?你有问题?”
自称王爷的家伙嚣张跋扈面色不善,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抵在了女子的下巴上,这已经清楚的告诉了她,不给钱那就死,反正一个乞丐的命也没人会在意的。
两板铜钱给了便给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没……没有……”
女子的手颤抖着,她还从没如此被人拿刀子威胁过,心里害怕是在所难免的,她把手伸进涩的剌手的破麻衣里搜寻着那两枚热乎的铜板。可那铜板好似与她作对一般,在她衣间不停地乱窜。
越是如此,她越是害怕,手越来越急,越来越抖,她一个不小心胳膊磕到怀里孩子的脑袋,孩子哭闹声瞬间划破了双方之间最后一道薄纸。
“哇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他人的抢夺,世人的冷眼,生活的艰辛,这一刻全部融入到了漫天的飞雪当中。飞雪轻轻地落,落在了发丝上,落在了肩膀上,可是如此轻薄洁白的雪花如今都如一座座大山一样压的女子喘不过气,她终于绷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滑落脸颊,跌到地上,泪珠滑落的轨迹在她污泥浊水的脸上留下了两道如江河般的泪痕,被泪水冲刷过的皮肤依旧白皙细腻,原来她也不过年芳二八,若是她也能像是王侯贵女一般胭脂玉粉,那美貌可见一斑。
自己的压力,自己的难处只有自己知道,此等囧样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徒增烦恼,女子和孩子这般模样更是让“王爷”等人心里涌出了一团火。
他们也是乞丐,也要讨饭,说是还可以偷盗蒙骗,但是那只不过是乞丐这个职业衍生出来的副业罢了。
“偷”还有专业的小偷,“盗”还有专业的强盗,“骗”还有专业的骗子。而他们在旁人看来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叫花子。可他们也是人,自己的尊严白天的时候被高过自己一头的人无情践踏,那么晚上他们就会找比自己低一头的人找回那本就稀薄若无的面子,在乞丐当中,不过是老人,孩童,女人了。
他们眼前,正有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