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说罢,立即站起身,向大家稍稍弯腰鞠躬,左右点头致礼。大家又连忙站起,挺立身躯以热烈的掌声回礼。
曾华坐下后,清秀的脸换上严肃的表情,直截了当说:“今天是我来柏城镇的第四天。同志们可能会感到奇怪,曾书记你来柏城镇几天了,我们为什么没见过你呢?你干什么去了?”
“今天是党委扩大会,我就开诚布公说,这三天,我一直在柏城镇农村里,睡在农家里,住在集市旅馆中,结交了几位朋友,也认识了在座的二位同志,感触颇深。”
曾华用威严且锐利的眼光扫向邝难宣和陈晓波。邝难宣的记忆终于归位,曾华就是那天被他赶出镇政务中心的外地年轻人。两人慌张不已,忙不迭地低下头,满脸尴尬。
会场一片寂静,轻轻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副书记刘真神情坦然,纪委书记杨伟目不斜视,组织委员刘善右手执笔,左手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其他的人满目惊诧莫名,心中翻起波浪,不自主地左看右想。
曾华眼睛的余光把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有了谱。他轻啜口茶,停顿几秒后,扫视会场一圈,慢悠悠说:“昨晚回到镇政府后,与云飞主任交换了意见,心里很不好受。”
“勿须讳言,我个人认为,镇政府各项工作堪忧,干部人心涣散,作风漂浮,绩效低能,具体表现今天不细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被动局面呢?在坐的各位同志都心知肚明,不须我赘述。”
曾华面色严峻,话题陡然转移,语气凌厉:“我镇每年可支配资金为1630多万元,财力充盈,但为什么又连续三年克扣同志们的年终奖金呢?根子又在哪呢?”
“云飞主任告诉我,镇机关食堂去年共开支368万多元,平均每天开支1万余元。”
“这是什么概念呢?我算算细账给同志们听。按本镇市场价计算,每天可买牛肉2500多斤,猪肉9千多斤,大米5千多斤。如此之多的食物是谁吃掉的?怎么才能吃掉?请分管食堂工作的邝难宣同志向大家解释。”
参会人员起初以为,今天的会议只不过是新书记到任的惯例认识会,简单认识寒暄后,中午到食堂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其乐融融。没想到曾华已到柏城镇村里微服私访三天,开场白就让大家嗅到了不祥的气味。更没想到曾华另辟蹊径,单刀直入,剑指经济账,拿混乱不堪的镇机关食堂当突破口,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症结。
大家都感事发突然,面面相觑。邝难宣措手不及,脑门冒汗,会议未按他们会前设计的节奏进行,打乱了他们全盘计划。曾华直插他的软肋,让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他下意识看向李学针空空如也的座位,主心骨不在。他慌了,脸上如倒了五彩颜色,斑驳杂乱,语无伦次辩解:“我没有贪污,我都是按规矩办事,我没有大吃大喝,没有乱花一分钱。所有开支都是书记镇长首肯的。”
“邝副镇长,你还要狡辩?”曾华用手指节敲击桌子,有节奏的、轻轻的响声却像棒槌一样击打着邝难宣的心脏,让他毛骨悚然。
曾华紧盯着邝难宣,声色俱厉说,“镇机关食堂本应是‘廉政食堂’,你可倒好,硬生生地把‘廉政食堂’办成了‘腐败食堂’。云飞主任粗略查阅了食堂三年账目流水,概括为‘十六个字’:巧立名目,花样百出,触目惊心,闻所未闻。”
“猪牛肉,食用油、食盐,白菜、芹菜、生姜等价格比市场价整整高出30%以上。三年时间,食堂里外翻修二次,水电设备更换了六次。”
“这符合常理吗?你能解释清楚吗?”
曾华语气重重地说:“你是否贪污我不妄下结论,但至少有贪污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