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楼下的钟摆敲了十二下,十二点整了。
空旷的露台上,宋以惗正抱臂站在月下望着昏暗的远方,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嘭!”
一个被绑得像蚕蛹一样的壮汉好似从天而降。其实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疼得他嗷嗷叫唤。
只是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求饶不得。
随后,一名黑衣男子飘然落地,身手轻盈,一尘不染,像是乘风而来,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夜里。
肩上的披风随着男子站起来的动作垂落整齐,头上的风帽压得极低,连今晚的月色都不得看见他的眼神。
但风还是被他只露出的俊美下巴给惊艳到了,晃晃悠悠地就温柔了下来。
而宋以惗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去看身后发生的这一幕。
她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前后不过四个小时。”男子薄唇轻启,声音平静如水,却又有几分漠然。
听到男子开口,宋以惗才收回思绪,慢慢转过身,扫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人,又抬眸看向黑衣男子,问道:“扔我这儿干什么?”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地上被绑着的这人应该就是今晚剖腹取毒的凶手了。
而他,又来说服她了。
“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只要你开口,你想要的那个人,我也能给你抓过来。”就像今晚抓这个罪犯一样。
宋以惗眼中看不出任何波动,她确实在抓一个人,也是个毒贩,但是她想亲手抓,而且现在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询问时也无半分担心。
气氛仅凝固了一秒,宋以惗嘴角就勾起了笑,她就是故意这么一问,也没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虽然不了解他,但却不需要警惕他。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淡淡然,轻叹口气,说道:“师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能有什么目的?”
宋以惗两眼笑眯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男子哑然。
这师父的回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无言以对。
同理,他的行为也总是出乎宋以惗的意料,让宋以惗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是师徒。
宋以惗和焚飒是师徒。
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师徒了。有时都说不清谁是师,谁是徒。
虽然焚飒喊宋以惗师父,但宋以惗并没有教授过他什么,反而是焚飒教给了宋以惗一身好功夫。
不过,用焚飒的话说,宋以惗教给了他生存之道,让他明白了世间“情”与“爱”的感觉。
这是他们师徒最后分别时的对话。
宋以惗与焚飒的相识大约要追溯到七年前。
那时宋以惗还在上初二,但是那天,她辍学了。
宋以惗拎着书包吊儿郎当、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突然被在树荫下独自乘凉的老大爷给叫去下了两盘棋,两盘皆是她赢,气得老大爷沉默不作声,开始思考人生。
宋以惗又拎着书包走了。
结果,在半路上,她眼前突然一黑,只觉得身体一飘,然后就没了意识。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屋子破旧却干净。耳边传来咯嘣咯嘣嚼东西的脆裂声,寻声看去,见一名黑衣男子正坐在她对面优雅无比地吃着薯片。
男子旁边的地上正敞口放着的就是她的书包。
竟然吃她的薯片,那是她省吃俭用买给家里的弟弟们吃的。
很生气!
但是,好像打不过。
似是察觉到宋以惗已经清醒,男子抬起眼眸,丢掉薯片,悠哉起身,朝宋以惗走了过来,“醒了?”
宋以惗愤愤地扫了一眼男子又迅速移开目光,道:“我没钱!”
这是要劫财吗?她可没有钱。
“哦。”男子笑得轻快,说道:“我不要钱。”
宋以惗想了想,又说:“我才十五!”
不劫财,那就是劫色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男子却说:“我不在乎。”
闻言,宋以惗略显慌乱,小幅度挣扎了一下,但是无济于事。
“喂,有话好商量。”
“我娶你!”
“不行!”
“那你嫁我!”
“不行!”
男人不解,“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才十五,十五!”
“嗯。”男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宋以惗心里没底,欲哭无泪,“你不会是要强迫我吧?不行,我都说了咱好好商量……薯片都给你吃总行了吧……”
她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却见男子披风往后一甩,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