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我趁着暮色离开师门,一如师父所言:“鸟儿终将归巢。”
那晚的天气实难称佳。甫一下山,天空便飘起了小雨。雨细如牛毛,打在身上,被清风一吹,仍是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我依旧沿着那条小路前行,一路走到山里的院子。其实下山之路有很多条,甚至可以说,相较而言,我走的这条路最长。
说不出为何会选择这条路?大抵是心中不舍吧。我选了最长、最慢的一条路,一直走到山里的院子。当时已至午夜,从院门往里看,却发现院子里本该熄灭的明灯依然亮着。
“许是永纪和永良两位师兄还在练剑吧。”心里这般想着。
那灯在雨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两位师兄的身影却不曾出现在院落中。自是不解。
说起来我与永纪、永良两位师兄相熟时,就是在山上苦修的这 7年。
二位师兄不似其他师兄那般爱说话,常常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示人,只是偏爱习剑术,又因是双生子,天分高,所以舞得一手好剑,尤其是二人合剑时威力更甚。
这也算是个秘密,秘密的无意知晓,是那些年在山上。永嘉、永州、永晟三位师兄每每上山来看我,手里提的不是各色的吃食,便是些我没见过的野果、花草。
后来忙些时,便换成了永纪和永良二位师兄,也算是个有幸得知这个秘密的契机。
一日,许是寻常一般忧思过度罢,入榻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着上山去走走。一路走到常常去的崖顶,本想着像往日那般,望着远处的景儿,听着山中的虫鸣歇息歇息后便下山的。
可不想却是歪打正着看到了二位师兄合武习剑的样子,说不惊叹是假的,这场景我从未见到过,甚至可以说,在此之前,我从未真正意义上见识过剑为何物……
上山之后,每日所做便是清修之事,若师兄们来了,尚可增添几分趣味,若师兄们不来,便只能日日跪在神像下念诵那些费解咒引。故而见到眼前此景时,心中颇为自得。
或许是性格使然,彼时两位师兄见我之后,表现是极为沉稳的,只是相视一笑后,便招呼示意我过去。原本狭隘局促的紧张感,也随着师兄们亲切热情的笑容逐渐消散。
自那以后,我们常常相聚于崖顶,彼此相处也越发融洽和谐。现如今这身囫囵剑法,便是如此习得。
以此,仍是凝视着院内愈发亮的明灯,微微一笑,又顺着视线望去,那本应熄灯的屋门,依旧亮着,“师兄们还未睡?”不禁暗自思忖。
想推门进去看看,手却顿住了,犹豫了一下,我如今要走了,不该再有瓜葛。于是深深看了几眼,久久不愿移开目光,却也决绝……
天上的雨似乎更大了些,夹带着冰凉的风雨吹得更紧了,我不禁抖了抖,裹紧衣衫匆匆下山。
望着脚下的路,只觉迷惘,苦涩一笑,“自进山以来,来时路早已模糊,又何来归期?”
索性就这样随心而行……偏偏天公不作美,本是牛毛细雨的天,随着夜色渐深,雨势越发猛烈起来。一时间,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转为哗哗作响。
继而传来雷鸣,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不甘,又似哀愁。至此,脚步停了下来,栖在一棵树下,任凭风呼雷啸,只觉得疲惫至极,眼皮一张一合间,眼前的景色由彩色转为黑色,再无俏色。
………
一夜风雨交加,辗转难眠,心中只盼这雨能下得更慢一些,再慢一些。
清晨,狂风终于停歇,漂泊一夜的雨也随着黑夜悄然离去。
夏夜的天空总是亮得格外迅速,将蜷缩在树下的身躯舒展开来,理了理衣衫上显眼的泥污,这才迈步,继续前行……
“归家”对我而言,并无特殊情感,思乡之情更是无从谈起。
然而……经过数日跋涉,真正回到家中,不料见到的竟是家门处宗亲死伤无数的惨状!
那场面,令人胆寒!
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大门处又冲出两人,径直摔落在我身前!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