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这般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孩子们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未曾料到,当他们发现我紧跟其后时,尖叫声愈发响亮,并且口中不断念叨着:“阮凉来了!”仿佛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这次,不仅孩子们在奔跑,村里的大人们也紧跟其后,他们同样惊恐地尖叫着,但反复喊出的却是:“怪物下山了!阮屠舟又要挑生魂了!快跑啊!!!!”
听到这句话,尤其是听到大人们不断重复的那个名字,我原本紧跟着的步伐突然停住。刹那间,村庄里的人如鸟兽散,只剩下那些孤零零的砖石房屋和......我。
头疼欲裂,我口中喃喃自语着那个男人的名字,“阮屠舟...阮屠舟...”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极有名的混蛋邪修啊……”
“阮屠舟……阮凉……阮屠舟……阮凉……”
“我记起来了……那个极有名的混蛋邪修是...我的师兄。”
终是记起了点儿什么,我抬头望天,眼泪混合着雨水大颗大颗的落下,将我浇了个彻底,转身循着山上房屋的方向走去,那路不算太长,一步步走到门前,却又不算太短。
站在门口,凝视着那扇熟悉而又陌生的门,犹豫不决。从前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让我无法平静。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踏入了那个曾经属于我们的世界……
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那就从最开始讲讲我口中的这个人吧。
我叫阮凉,生于嘉靖三十八年。原是荒山镇宏通源氏人,也是纸灵囊本系的传人。
然而,恰逢乱世,倭寇猖獗。圣人委任了一名参将来抗击倭寇。我犹记得那时有一异军大成!
嘉靖四十年,此军九战九捷。
嘉靖四十二年,倭寇屡次因此异军大败后沿海而逃。
嘉靖四十四年,胜局终定。
在这段时间里,我虽身为纸灵囊本系的传人,但这表面的风光背后却是无尽的苦楚。
只因为我出生的时辰不详,生来有一双白瞳,身上还带着恶鬼纹胎。所以,自我降生以来,就频遭家族的嫌隙。又因我是本家的嫡传血脉,不能所弃,十年,我一直被囚禁在祖坟当中,任之生死。
或许是上天眷顾我这个苦命之人吧!一日,当我如往常一样在坟墓里狼吞虎咽地吃着旁系子弟施舍给我的那些剩饭剩菜时,我遇到了他——阮屠舟。
说起来当真好笑,我与他初次相遇竟然是在他盗窃本家祖坟之时。或许是因为从出生起所见到的景象唯有那片不见天日的坟茔以及那扇每天晚上才勉强裂开一道缝隙的墓穴之门吧!所以当我看到他的时候,竟然一时间愣住了。
而他则显得异常惊讶,大概是没有料到坟茔之中居然还会有活着的人存在。然而更让我捉摸不透的是他的脾气,初见我时,他便想杀了我。仅仅说了一句话作为理由:“见过他的只能是死人。“
他说话的语调如此不靠谱,以至于那时的我竟然真的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但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举起手中短小锋利的刀刃,恐怕我也不会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发生着的。
阮屠舟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应是我识人不多,起码在我眼里看得是真真儿的有股邪性。初次相见时,他一袭黑袍加身,从上至下没有丝毫花纹点缀,素雅至极却又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再看其发型更是独特异常,耳边及面颊处散落着几丝细碎的白发,随风轻轻飘动,不羁之感浮于眼前;而头顶则盘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他的身形高挑修长,约有六尺有余,我需仰头方能看清他的面容。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双眼睛,形状恰似娇媚的狐狸一般,眼角微微上扬,惯会蛊惑人心。
双耳犹如蛟龙之眼,弦乐眉,面色苍白如纸,宛如久病未愈之人,但那张樱桃小嘴却又红润欲滴,仿佛涂了上好的胭脂,极具诱惑性。如此容貌,实难让人相信他竟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