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他妈,你说,咱家老二怎么长不高啊?是不是有啥病啊?”
“哎呦,你想那么多干嘛?他才几岁啊?还没长开,大哥大他五六岁,高点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咱家老二聪明啊,上次到县里去,那里的老师个个说他聪明。”
“唉,老大就是太憨了,学什么都比别人慢的多,把老二的脑子匀老大一点,把老大的体质匀老二一点就好了。”
“没关系,他们两是亲兄弟,大哥二哥什么的互相帮助一下挺好的,老大呢,就跟着你种地,老二去外面学本事,到时候争取到城里面落户,再娶个城里的媳妇儿,别让咱孙子也埋没在这山里。”
“说的也是,哎呦,我们俩这一辈子也就跟这座山融在一起咯。”
“那是,我当时怎么就看中你了呢?哎呦。”
“这还不是过了半辈子吗?三四十的人了,就别提当年那些破事了。”
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民和一位黄面农妇坐在他们家里最好的两把木椅上有说有笑,今天是他们家老二放假回家的日子。
“爹,娘,我回来了。”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个子,要不是他背着书包,穿着儿童款式的衣服,你可能真的会以为那是个童话故事里的小矮人。
“老二回来啦?”农妇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大门口迎接自己的心肝宝贝,一上前,就看到了老二脸上的一块青色的疤痕。
“哟!老头子你来看啊,我们家老二被打了。”农妇大喊,把椅子上的农夫给叫了起来,两人一起来到儿子的面前。
“老二,你跟爹说,这个哪个狗娘养的崽子打的?我这就去跟你们老师说。”农夫非常气愤,自己的儿子在外读书给人打得鼻青脸肿,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
“没什么,自己摔了一跤,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好了。”老二低着头,并不想和自己的双亲谈论这个问题。
“我能不知道摔跤了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跟爹说,不要怕,就算是首长来了也不能说打你就打你!”农夫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说。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窄小的屋门使他进门的时候必须弯腰才能保证不碰头。
“爹,娘,我回来了,这是,山里头的地瓜,我挖了几个,你们尝尝。”回来的人是他们家的老大,虽说他只有13岁,但是近两米的身高令他看上去已经成年了。
但爹娘没时间处理老大的事情,被打了的老二才是他们关心的对象,老大令人敬畏的身高和身材使得几乎没有同龄人敢惹他。
“二苗,你告诉娘,谁打得你,你告诉娘啊。”农妇心疼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个心肝宝贝不知道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
最终老二也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到底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出现的,从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他知道自己不能给家里人添乱。
正如两人所说,老二很聪明,聪明到了什么地步呢?几乎每个见过的老师都说这个孩子是个做大学问的好材料。
老二的身高甚至没有一米,但他却拥有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智慧,他能够理解大人们那些客套话里的意义,能够从一些最微小的细节里洞察他人的想法,这也使得他和一般的孩子完全不同。
别人还在懵懵懂懂的过着快乐的童年,他却在冷眼旁观,那些属于孩童的幸福早已离他远去。
他们家非常穷,靠父亲和老大两人种田的生计勉强过活,有时母亲会到山上挖一点野菜和地瓜什么的作为家里的伙食的补充,再时不时把家里的衣服缝缝补补,一家人就这样勉强着过。
出于不希望给家里人添麻烦的心态,老二从不把自己在学校里受到的委屈给任何人说,就连自己的老师都一样,他的身高和他的出生都是学校里其他学生嘲笑的原因,他从不反抗,因为那没必要。
有些人喜欢拿他寻开心,但是他们触碰到的只有一尊冰冷的石像,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得不到反馈。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还有他们家的老大知道。
老大智力有严重缺陷,医院认为他终其一生也只有6岁儿童的智力水平,村里的人没有愿意嫁给他的,老大倒是没什么想法,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跟父母一起生活了。
村上的人说:“他们家是中邪了老大生的高大,但脑子坏了,老二脑子好,但是是个矮子。”
久而久之,村上的人离这家人越来越远,大家尽可能的远离他们,谁都不想被这所谓的“中邪”影响到。
老二读过书,知道问题的所在,村子里物质贫瘠,许多孩子生下来就长得不是很高,而他的父母就跟村上的许多人一样,硬要说,基本上都是同种同源的,出现隐性遗传病的情况不少见。
“落后不是毁灭一个种族的原因,无知才是。”
年仅12岁的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道理,他拼尽全力的学习,只为能够离开这个无知的村庄,只有自己先离开这里,才能带着父母和大哥一起离开这里,摆脱被农田束缚着的命运。
只可惜,他的父母亲最终没能看到自己孩子完成人生中的最重要的考试,村庄里的人很少有活过50岁的,不是因为任何物质上的问题,而是因为基因。
死去父母对他的打击是沉重的,是难以接受的,但他没有沉沦下去,至少也要让双亲的在天之灵感到欣慰。
老二考得很好,在那次全国级的考试中,他的分数不算差,然而,命运给他开了个小玩笑。
村长的儿子也是同一年考试,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自是不可能考出什么成绩,但是村长宠溺自己的这个混小子,利用自己的人脉,将两人的档案进行了操作。
最终,村里的“大天才”考试失利,而另一个“混小子”却超常发挥。
村长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了,于是专门打听了复读一年所需的费用,并交给了老二,以他的本事,再考一次不是什么问题。
当手上接到村长递过来的臭钱的时候,老二彻底对这个村庄无望了,一个愚昧无知,一个干事全凭血缘关系,一个帮扶全凭好恶的村庄。
老二没有选择去复读,他安静的待在家里,靠着自己哥哥种田获得的粮食过活,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傻了,但终究,人们忘了他,忘了他哥哥,只知道村东有块田,田有人种,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