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
大隋。
京城街道上车水马龙,成片的勾栏赌坊外面,几个泼皮懒汉围坐在茶水铺子上,小声嘀咕。
其中一个刀疤脸喝下热茶,瞧见周遭没人,掩着嘴道:“你们说令狐家那个麒麟子到底是真是假啊?”
“可不,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真人,光听了别人胡吹一通……”
旁边一个人接茬,指了指长街尽头那座府邸,满脸不信。
没说完,便被同伴捂住嘴。
他刚想挣脱开来,却斜眼瞧见了边上,又老实下去。
茶水铺子旁边,一男一女正策马而过。
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两个年轻人,身穿华服,腰间都挎着宝剑,贵气逼人。
而让他们闭上嘴的,则是男子腰间悬着的一枚令牌,通体银白,上面只有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令狐。
“等会进了府,一切听我安排。
他们问起,就用我之前告诉你的搪塞就行。”
官远艳面无表情,侧头向身后另一匹马上的男子说道,语气冷冰冰,显然还在前两日的事而生闷气。
马匹是最上等的汗血宝马,男子身上穿着的是上好锦缎,正目不斜视策马行在人群中,听见这话后,轻轻点头。
为了假冒令狐惊,陈观做了许多准备,不仅穿衣打扮一样,就连谈吐也模仿得极为相似。
令狐惊沉默寡言,他便少说话。
令狐惊心高气傲,他便嚣张跋扈。
令狐惊没有修为,他便将气机内敛。
而官远艳本就是玉瓶山弟子,令狐家的大人物也都知道,无需假扮什么,本色出演就行。
此时,长街尽头挂着‘镇关王府’匾额的府邸中,正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
不停有仆人低头端送茶水和糕点,脚步匆匆,在院子和堂内来回走动。
为了迎接贵客,用料极好的飞檐、过廊也挂上了灯笼和红彩。
“听府上的大人说,今儿个去了山上的小公子要回来。”
后面厨房,一个穿着黄绿色罗裙的丫鬟正双手捂着脸,神情娇羞。
厨子将佐料撒下,搅拌一番后放下锅勺,在围裙上抹了抹,看着这一幕,不由摇头。
小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又是大隋官家点头承认的大道亲火,头都要昂上天了,哪能瞧上她们。
不过他也没出言打碎丫鬟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催促着丫鬟快去干活。
“快端茶倒水去了,别等会儿大夫人又怪罪下来。”
提到镇关王长子的夫人,后厨老王便感到头疼,只怕等小公子回来,府内再少有安宁咯。
正厅,一位雍容的老妇人正坐在右侧的主座上,端起茶盏,以盏盖缓缓拨动着漂浮的茶叶,等旁边丫鬟适时递上绢帕,自顾自擦去唇周残留的茶水后,这才看向两侧在座的众人。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来自王府内部,也来了不少京城的名门望族,除此之外,山上有名的仙门也派了长老和弟子下来。
一方面是为了半月后的福地一事,再则就是都想瞧瞧,那个被夸得神乎其神的小公子,现在到底如何。
从小就开始打磨根脚,如今是否又正式迈入了修行最开始的筑基小五境。
不过等了一上午,他们也都有些不怠,窃窃私语起来。
“诸位稍安勿躁,离疏真人书信里面说了,最迟今日正午惊儿就能到,都先吃点瓜果点心,且在等等。”
主座上,一位穿着蟒袍的老妇人摆摆手,吩咐下人去续上吃食,向着众人不紧不慢说道。
“娘,这么晚都没到,让在场的大人和仙长都等他一个,我看呀,他就是故意的。”
左手边,脸上抹着胭脂的瓜子脸女人将手绢扔在桌上,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面色不耐烦道。
作为王府的大夫人,她很早就看不惯了,她儿子哪点比不上一个连筑基境都不是的坏种,要不是官家亲开圣口,等家里老爷子归天后,家业不都是大郎和她的。
所以一有机会泼脏水,她就绝对不会错过。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静下来。
女人是王府自家人,他们可不是,没有必要惹火上身,一个二个都哑了嘴。
“应当是路上耽搁了,我们便在等等小公子。”
“是啊是啊,玉瓶山离京城路途遥远,难免碰上麻烦事。”
“你们说小公子跟脚打磨如何了?有没有迈入筑基小五境?”
有人开口,想要带过话题。
大夫人却是不依不饶,阴阳怪气道:“是啊,毕竟是官家钦点的天才呢,不把架子摆足,那他还怎么显摆?”
刚刚接话的人面色一僵,只得讪笑。
“好了,这么大个人了,金凤你也少说两句。”
方才没开口的老妇人侧头瞥了一眼,神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