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直把老太太刚抹净的眼泪,又“哗”的流下来。
刘思远的双眼生得极美,潋滟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春水,深邃神秘,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可也是这双眼睛,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
“老爷来了。”
侯在门外的丫鬟,瞧见刘尚书,向屋内的老太太及夫人通报。
满屋子的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立马有了精神,尚书夫人抹去眼角的泪痕,忙迎了出去。
“老爷,远儿他……”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道长请!”
刘尚书还身着朝服,显是下了朝便直接过来,连衣服都还未及换。
他的身后,跟着一瘦小的杂毛老道。
之所以叫杂毛,是他那一头花白斑驳的头发,胡乱的在头顶挽了个道髻,不知是头发太硬,还是几日未曾梳理,道髻周围的头发,都横七竖八的呲着,宛如炸了毛的刺猬。
深蓝的道袍洗得发白,旧是旧些,却还算整洁,手上一根拂尘,也秃噜得不剩几根毛。就这,他还是把那拂尘潇洒的一甩,单手向老太太揖了一礼。
“贫道清风,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
人老精,鬼老灵。刘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可不是白活,身居正室夫人,见的人和事多了去了,那眼光,早就如淬了顶级鹤顶红,毒得很。
清风老道,虽然形象(小眼睛,其貌不只不场,甚至还有一丢丢的邋遢与猥琐)与他颇带仙气的名字大相径庭。
但细小狭长的眼睛里,偶然不经意闪过的那抹精气神,让刘老太太判定,这杂毛老道,至少有两把刷子。
或许,他真能救宝贝孙儿。
当下她也不顾什么,站起身向清风老道回礼,“老神仙,无量寿佛。扰老神仙清修,我这孙儿,本就体弱,现如今……望请老神仙救他一救。”
“是呀,道长,我儿他……府中医士也束手无策。”尚书夫人说罢,眼泪又滚落下来。
这个儿子得来不易,虽说高门爱大儿,可她对这个来得不易的孩子,分外的疼爱。都不避嫌的,候在刘思远床边。
“母亲,夫人,稍安勿躁,清风道长,是之前明月道长的师兄,有他在,定能保远儿无恙。”
刘尚书刚下朝出宫门,便被自家管家堵了个正着。听清事情原委,便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船破偏遇打头风。一向好好的马车,偏生在半道上坏了。与上次如出一辙,他遇到了送笔的疯癫老道的师兄,清风老道。
清风似是知道刘尚书在急什么,也不废话,三言两语,便表明师兄弟身份,刘府小公子的病,他能搞定。
刘尚书将信将疑,但儿子病危,他顾不上许多,便把老道带回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这边厢,清风老道已踱到榻前,他盯着刘思远看了一下,唇角竟微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刘小公子无甚大碍,只是他的眼疾犯了,待贫道与他扎上几针,便可缓他痛苦。”
刘家几人暗暗诧异。刘思远生下来眼睛便有暗疾,白天与常人无异,可到了夜晚,便不能视物,且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疼痛难忍,有时竟会疼得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