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风心中当然已有打算,他入京一年有余,对于京城世家子弟的习性最熟悉不过。就算与他交好的几位,哪怕看起来最为憨厚的陈先念,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近一年以来,因为与他交好的原由,又或者是天性使然,他们才没有做出一些人神共愤的事。他可以很确定,只要他离开太安城,要不了多久,参他们的折子必定会递到皇帝的眼前。
以夏长风如今的身份地位,各家家主允后辈子弟与他相交,无疑是看到了他们好的变化。否则,一个在太安城完全排不上号的边将之子,怎可与他们这样足以影响朝堂决定的世家子弟相交。
他非常确定,从徐兮颜听到他言语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人得罪死了。所以,此刻哪怕再张狂一些,也无关紧要,他以后在太安城的日子不会太安生,受到莫名的刺杀也有可能。
徐兮颜双手轻轻环扣,打量了一番夏长风之后,嘴角微动,犹豫了一会,才轻启朱唇:“尔等退下,我有话与他要说。”
很明显,她改变了原本快说出口的话。
众人齐齐对着徐兮颜拱手,对着夏长风投来怜悯的目光。避过徐兮颜之后,也在用眼神暗示他知难而退。
在他们看来,诚心道歉虽然并不能取得徐兮颜的谅解,但日后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徐兮颜寻了一张无人坐过的椅子在夏长风对面坐下,欲要开口,却见夏长风已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脸上似带着笑容,正等着她开口。
春日的阳光照过屋顶洒入亭子,他英俊的俏脸一半处于阳光,一半处于阴暗,那邪异的笑容,满头的白发,给徐兮颜一种莫名难得的感受。
“在太安城,除了皇家子弟,谁见我都要退避三分,你一个乡下来的小子,似乎并不怕我。”徐兮颜淡淡地说着,像是和朋友说话一般,没有任何的喜怒:“若说世家,我徐家可称太安城尊贵之最。若论身份,纵是皇家公主也不及我。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胆量敢当着我的面开罪于我。”
她正气凛然,气质天成,说得也极为巧妙,全是实话,句句在理。看似在讲道理,实际上是在说,敢在太安城得罪我,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吗?
在太安城生活的人,谁都清楚这里的生存规则是什么。
具体上来说,就是皇家,权贵世家,普通世家,官宦之家,富绅之家,最后再是普通平民百姓。
世家的权贵权柄之重,连皇帝也得给三分脸面,徐家就是这样的世家,还是最强大权柄最重的那一家。
徐兮颜并不了解夏长风,通过衣着装饰她就可以判定,夏长风至多是哪家官宦子弟,在她眼中,其身份与普通平民百姓无二。
夏长风微微转过头看向已经退到几丈开外的几人,他们在和徐兮颜的随行丫鬟小声说着话,想来也是劝丫鬟替自己求情。
他的脸上变得平静,微声说道:“那你又可知我是谁?”
“我并不关心这一点。”徐兮颜微微摇头:“你惹我不快,若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我不能保证你日后能在太安城中活下来。”
含蓄的说辞变得直白,果然如同夏长风猜测的一般,太安城的世家子弟,多是大同小异,哪怕眼前的人是一介女子。
在大盛王朝,女子的地位较高,尤其是世家的女子,甚至有高出男子的趋势。当然,这一切除了来自大盛开明的风气,还源于大盛有史以来出现了两位出色的女帝。
女帝并非仅在大盛王朝在出现过,但贵为明君,又是女帝的,仅在大盛王朝出现过。
但主流的传统女子还是以夫为尊,极少抛头露面,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为主。
夏长风倒不是对女子有所偏见,而是对于世家子弟和太安城的恶习有所不满。
“先是虚伪的礼态翩翩,然后以权势威胁,最后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太安城的权贵世家,难道就没有别的手段了吗?”
夏长风说完,竟然莫名的咳嗽了起来,咳的脸色苍白,徐兮颜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种凄然的美艳,莫名的觉得有点心疼。
“你是得了唠病?”
“非也。”夏长风摇头,神色已慢慢变得正常:“小时候受了点伤,落下了点小毛病,在太安城得神医医治之后,已经好了许多。不过,想要根治却是有些难,毕竟拖的年生已经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