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文铜钱就是一两银子,居住在太安城的普通百姓,一年的余钱也不过两三千文。
八皇子虽身为皇子,一月派发的月钱也不过八十两,在他得宠之前,一月的月钱仅有三十两,他竟然有种莫名的心疼。
或许,是中午宴请麾下世家子弟一下就消耗了近二十两银钱。
待八皇子回过神,夏长风已经站起了身,望着朱雀大街,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低声说道:“殿下,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在那个角落之中,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倒春寒中穿着薄衣瑟瑟发抖。他穿着一身青衣,身上还打着些许补丁,虽天色暗淡,但在灯光之下也可以确定他穿得干干净净。
他的目光正望向这酒楼之上,表情忐忑又紧张,似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角落的暗处,不知如何混进内城的流民,在小声的说着话。他们不是乞丐,一路的颠沛流离,却也和乞丐无二。他们的眼神急切,畏惧又有礼地在向路人说着话。
“外城之中有流民混入就算了,没想到连这内城竟然也有,看样子皇城司衙门真是胆大妄为。”八皇子一脸的气愤,外处来的流民,竟然能避过重重关卡,混进了这内城当中。
要是这些人是刺客,是敌国奸细,这大盛的国都怕也变成了不安全之地。如同他这般身份尊贵之人,哪怕有重重护卫,也难免出现意外。
在八皇子眼里,对夏长风又高看一眼,不愧是老师要让他放低姿态来一趟的人,从底层走出来的人,眼光的确不一般。
他记得临走前老师说过的话:“边境武将之子,若没有几分才学,必不可能送来这太安城求学。粗鄙武夫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希望后辈子孙能在科考中有所作为,能在朝中为官。哪怕如同宁武侯那样的真正权贵世家,亦是这种心态。”
但他转过头一想,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夏长风中午那番话,提醒了他不要得罪宁武侯府,提醒他不要给其他两位竞争者留下口实,那很容易理解。可如今夏长风的意思,他却是完全没有怕明白。
虽然有些尴尬,他也不由得开口问道:“本宫不是很明白,还请生生解惑!”
晚风吹得夏长风白发轻舞,他理了理头发,转过头,对八皇子说道:“我来太安城近一年时间,曾有位偶然识得的好友在这酒楼请我吃过几回酒。从我第一次进入这座酒楼开始,他晚上就在那里站着了。出于好奇,我便与其交谈了一番……”
说到这里,夏长风又是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久,才缓和了下来。
他又说道:“他是开明十二年举人第二十七名,颇有才华,为人正直,本是长安府主薄,后来不知得罪了谁,接连受到打压,官职一降再降,最后便愤而辞官,成了街上的一名代笔郎,勉强维持生计。”
话说到这里,夏长风便没有了言语,他的表情不是很好,似身体不适,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又慢慢地喝起了酒。
八皇子盯着那书生看了一会,沉思道:“我手下缺乏人才,若他真有几分才能,收留他也并不是不可能。想必,无论他得罪了谁,应该会卖我几分面子。”
夏长风起身告辞,又说道:“与我相比,他或许能成为殿下助力。”
八皇子看着渐走渐远的夏长风,并没有任何挽留。这可是一个拥有实权的边将之子,只可拉拢而不可得罪。
再次看向寒风中期盼的书生,八皇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