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济国高兴地喊了出来,一把握住了对方手,“咱们都是运河一中的同学,我叫郑济国是一班的,后面考了泰山矿业学院,你是二班的,考的首都矿业学院,你忘了?”
名字一喊出来,来自首都矿业学院的纪连忠一下子兴奋起来了,“我记得你的名字,就是原来不一个班,也不住一间屋子,不太熟悉,你现在在辛屯矿工作?”
郑济国说,“是啊,你是国家重点院校,读五年,我是省属院校,读四年,早一年工作嘛,你又咋来到辛屯了?不是分配过来的吧?”
纪连忠的话里带着一丝气愤,“我们这一届本来今年要毕业,现在全部被毛主席留了下来,跟同学一起响应中央号召发动文化大革命,首都矿院的所有学生们都已经下到全国各个煤矿和农村来了,这边离咱家近,学院觉得我熟悉情况,就分到这里来。你们这个辛屯矿别看是新建成的矿,太落后了,大字报没有,广播里也没有文化大革命的内容,我看工人师傅们根本就不知道文化大革命已经在全国如火如荼地开展了。”
郑济国说,这“是一个新矿,又是干生产的,文化大革命是政府机关单位和学校里的事情,咱们基层离文化大革命有些远吧。”
纪连忠听到郑济国这么讲话,更加生气,“郑济国同学!虽然咱们来自一个中学,有四五年没见过面了,但我还是要批评你的思想觉悟问题,文化大革命不是简单的机关单位学校城市农村矿山的事情,是涉及到全中国所有军队城市农村工厂矿山所有干部和群众思想上的大事情,这是整个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一次没有流血的伟大革命,是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才能高瞻远瞩地发动的一次思想和行动上的革命,为什么叫文化大革命?只有从灵魂深处的认识上,与毛主席与党中央保持一致了,才能改造我们的思想改造我们的行动,跟上革命形势的新发展!”
郑济国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未加辩白,附和了纪连忠的说法,刚要转身告别,纪连忠拉住他说,“济国同学,我要向你借十块钱,用来文化大革命宣传活动。”
郑济国脸一下子涨红了,他裤子口袋里正放着下午领的四十多块工资,可被这位多年不见也不太熟悉的同学突然一下子开口要借钱,他不知该怎样应付。刚被同学批评了觉悟低,如果被发现了有钱不借,那就更是板上钉钉的觉悟低,被告到单位上的话,说不定会被穿上什么小鞋。
纪连忠从他的犹豫中观察到他有能力借出这个钱,赶忙说,“这个借钱,不是我自己借的,是替公家借的,代表首都矿院刘园宣传队借的,真的是用来进行宣传的经费,我会给你写借条,跟我一起来的孙有才一起签字,回头回到学校,报了销以后,马上给你寄过来,不会不还。”
郑济国嘟囔着“不是不想借,只是这是要寄给家里的钱,借你了,这个月给家里就寄不了钱了。”
他慢慢从口袋里抽出了十块钱递给纪连忠。
纪连忠高兴地从背着的绿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写了张借条,撕给了郑济国,“我住在矿上的接待站,现在趁着供销社没下班,我得赶紧买大白纸和毛笔墨汁去,回头你记得来接待站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