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学堂,四季如春。可若眼底唯有春色,那如何看透这世间酷暑,清秋,霜雪。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吗?”申萦雪温和地看着鹿鸣春,“先生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局限性,会犯错误。犯错不可怕,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可如何‘改’,是道难题。就像我刚刚擦去了我们学堂那个圈的边缘,难道先前那个圈的范围,就不复存在了吗?”
申萦雪摇摇头。
“所以先生我呀,也需要学习。”
鹿鸣春若有所思地说道:“先生,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就像我学习写字,不能只满足于会写几个字,还要不断练习,写得更好才行。”
申萦雪欣慰地笑了,这位教书数年的雪袍夫子,觉得自己这位小书童,真的很好,很好。
先前他申萦雪不顾脏手擦去树枝痕迹,其实就相当于是书上的文字染上了尘世的泥土,育人道德撞上了山俗乡理。
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泥土,不一定是反义词。
两者可以相融。
这就是他的论点。
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桃树沙沙作响,先生温文尔雅,弟子垂头聆听,好一幅千金难买的名画!
......
北洛与江南的山林商道,有几辆镖局护着的马车缓缓踏着步。
最前面的马车厢外,一个男孩在与车夫没话找话地聊着天,这个算不上俊朗的男孩,时不时地活动着自己的臂膀,看着有些奇怪。
去年还是灰头土脸的白池清,今年有了新衣裳,全身上下都是新的,甚至腰间还多了一枚玉佩。
是小雪送他的,嘿嘿。
在今年年初,石历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既然白池清喊他师父,那他就应该做一些师父该做的事情。
他先是把白池清喊到了自己面前,认真地询问他是否愿意和自己练武,当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的面,白池清神情自若,气宇轩昂,随口便应下了,于是那天,成了白池清噩梦的开始。
据石历所说,他想让白池清走的,是一条无敌之道,聚无敌势,赢天下人以成大道,永远越过同行人五十步,于同境无敌。
所以石历给白池清定了一个目标。
在黄境以下的九品之境,白池清要在下三境,胜过同境三品,中三境,胜过同境两品,上三境,胜过同境一品。
这就意味着,白池清要在九品时与江湖中六品高手相匹配,一品时能胜过黄境修行者。
而迈入黄境后,白池清要力争同境最强!
在当年的北洛,石历还在玄境时,就赢得了一个“地境以下无敌手”的最强玄境之称。
只是他这一路走来,前期根基相较于后面惊为天人的突破,有些太过于薄弱,故而他的大道,无法凝聚成真正的无敌势。
好在他有个徒弟,好在白池清还未开始练武。
于是,那天之后,石历亲力亲为的喂拳,便开始了。
从此,飞雪镖局每天都有鬼哭狼嚎之吼叫,那吼叫宛若被下油锅,被千刀万剐,让人听去直竖,让周边百姓胆战心惊,疑是阴物作祟,故而夜夜紧锁大门,求神拜佛。
只有飞雪镖局的人才知道,那是被称为“北洛第一人”的大爷,在教徒弟。
与白池清青梅竹马的小雪在一开始还会带着好吃的好喝的来看望白池清,两人相见时,小雪往往因为白池清身上的伤疤与惨状而泪水汪汪。但到了后来,白池清干脆直接闭门谢客,不愿小雪见到自己的模样,生怕在喜爱的女孩子面前丢了面子。
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
飞雪镖局多了一位能与六品高手掰手腕的最强九品。
那个最强九品,甚至还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之后,石历也是心疼了,他给白池清放了一个假,让白池清押镖,前往江南运送一批货物,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要花上十天,这十天,白池清可以好好放松,休整一下。
于是,满身都是伤疤的白池清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小雪,喜别了师父,坐在了飞雪镖局最前的一辆马车。
现在的白池清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师父以前被称为“北洛两大魔头”之一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
严师出高徒。
白池清可能还不知道,他如今的武道底子,放到整座天下,都没有人敢在同境与之掰手腕。
这就是无敌之势!
当然,欲成大器者,必先......
白池清如今才九品,之后还有数次突破,与正式踏上修行之破境,到时候,白池清将要承受一次更比一次痛苦万分的痛。
白池清能坚持下来吗?
当然能。
因为他有两个很在意的人。
一个是对他很好的师父,一个是对他很好的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