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虚幻的血鞭是如此的强悍,以所向披靡之势将付必武从城门正中的位置,扫到了城门边上。
原本覆着雪的土地上,有一道被付必武足迹拉开的沟壑。
一路被付必武鞋子擦过而溅起的融雪遍布那条“小路”两边。
付必武面色凝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那条手臂,在那一击下,已经差不多要报废了。
深吸一口气,他在心里不断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对面的那位可是以弑杀出名的大能,踏入地境几十年都鲜有对手,自己一个黄境,不可能有机会在正面取胜。
所以他要等人来。
“这个城内,有一股很香的气味。”
饕餮开口了,没日没夜不合眼地行走,让他的眼窝凹陷,眼睑周边染上一大片黑,但他知道,有一个东西,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他。
他可以为了“他”不惜性命。
这会是这两百年来他吃过最美味的菜肴。
付必武是守山人,知道其中的内幕,所以只是冷哼一声。
当年他一人同缥缈宗外门弟子守山,今日守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城门,又何妨?
饕餮为了“饱腹”不惜性命,他也可以为了这座城不惜性命。
付必武眉目坚决,一身气息提至胸口,吐出一口浩然正气,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挥舞向前,卷起千堆雪,伴着点点亮光,扫至饕餮面前。
饕餮张嘴,露出满口黄牙,一口吞掉了那些飞雪。
在他的背后,有一尊虚幻的巨兽模样若隐若现。那巨兽有半个城门之高,羊身人面,两对巨角如羚羊之角,上面带着些许血迹。在那巨兽的腹部位置,有一张恐怖兽面附着于此,张大的嘴巴里尽是虎豹利齿,双眼无目却带着凶煞之意,看上去很是可怖。
那一尊巨兽,如真似幻,让人分不清真假,但那冲天的气势,是掩盖不住的。
如果有说书人看到此情此景,肯定会激动地大喊,这是传说中的饕餮。
那瘦小的老人站在巨兽身前,身影也显得格外伟岸。
饕餮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身后的巨兽也随之而动,脸上与腹部两张大嘴同时张开,一阵阵腥臭的恶风卷走残云,将老人的发丝吹去。
光是一个动作,就可睥睨世间。
这就是饕餮。
付必武身影化作一团光点,不断闪烁,在巨兽周围来回闪跳,他手上积攒的灵气化作灯火,在饕餮身边环绕,就像京城春节时定期举行的打铁花一般。
火光四溅,那是付必武拼尽全力的一击。
万家灯火似灯笼,一个灵气灯笼袭向巨兽背部。
无济于事。
还是无济于事。
饕餮身后的破衣条只是随风摆动了一下,幅度不大,甚至比不过春天的微风。
黑风触碰到的地方,雪融气凝,付必武花了大功夫搭建成的“灯火牢笼”轻松就被瓦解。
这位守山人自知不妙,迅速跳开,身形掠起,一击扫堂腿卯足了劲,像一轮弯月般击在了巨兽头上。
巨兽脸露凶光,放声大吼,顿时平乐城外血光冲天,付必武来不及躲闪,抬肘想要抵挡,却被那声波波及,整个人化作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城中。
离城较近的小贩们早就发现了城外的异象,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故而一个个早在灯火亮起时,便抛下了摊子朝着城内深处跑去,希望城主大人可以出手。
事实上,那位城主大人的尸首,早就被那阵黑风腐蚀,遗骨无存,与融雪化在一起,长眠于这片他热爱的土地了。
天空异象丛生,一尊庞然巨兽临于平乐城天穹。
但在百姓惊慌失措地往城中跑的时候,有二十多道身影背着人群的方向一路逆行。
他们有的是麻衣妇人,有的是学堂少年,有的是中年男人,有的是妙龄少女。
也许每个人的衣冠形象皆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腰间,都系着一把轻剑。
付必武吃力起身,那只被血鞭抽过的手臂塌垂着,已然报废。
当那二十多道身影赶到他的身边时,他眼神中的,不是欣喜,而是担忧。
他害怕缥缈宗这二十多位弟子都死在这里。
领头的一位白衣青年显然知道这位老人心底在想些什么,他抬起胳膊给老人一个支撑点,然后大声地向着饕餮的方向宣告。
“我等缥缈宗弟子,无贪生怕死之辈!”
这是说给对面的老人听的,也是说给身边的老人听的。缥缈宗弟子,上下齐心,站在平乐城城门,要守护这座城的平乐。
但是饕餮似乎没有听到那壮志凌云的话语,他贪婪地吸取着空气中残留的“药味”,舔了舔嘴唇。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吃东西了。
尽管不知对方名讳,但见付叔身受重伤,缥缈宗弟子们也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敌人。默契十足的他们迅速排开,二十多道身影将饕餮团团围住,每人皆是抽剑以待,神色自若。
作为江南三大宗门之一,缥缈宗的弟子们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缥缈宗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