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徐柘。
当年袁汉授意围剿浮生院,正是他引领那些不明真相的南朝宗门齐聚曲障山,联合人魔以及玄家将浮生院高手尽数铲除,从此一蹶不振。
“当年只是兴起所致,没想过会成什么气候。谁想碰到那帮所谓的人魔南下,恰巧让浮生院发挥所长,磨炼了自己的修为,还留下了些许名声。”
南守语气间对浮生院颇为不屑。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谁曾想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行走世间,三番两次与往生剑的执剑人为难,这就是在与我这个祖师为难了!”
“你大可以祖师之名劝诫,何至于灭了整个宗门!”挚启闻言愤慨道。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亲自去劝?”南守轻蔑一笑。“我瞧着你身上有正气诀的气息,还感受到了黑殿的存在,莫非他们将传承交到了你头上?”
“不错,我就是浮生院当代院主!”
挚启虽然当年百般推脱,但一直对这个院主的身份感到十分自豪。并非因为他象征着权力,而是一种坚持正气的传承。
“哈哈哈哈!”南守狂笑不止。“有意思。几代执剑人都与浮生院结下了不小的仇怨,最后他们居然将宗门传承交到了最后天赋的执剑人手中,真是讽刺啊。快说说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南守仿佛听到了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整个界山山顶。最后更是笑得弯下腰去,眼泪都流了出来。
挚启的脸色在笑声中渐渐冰冷。不是因为南守看不起、抑或是灭了浮生院,而是他笑话的许老,正是自己最敬重的几人之一。
“他叫许聪,是一位受命于危难的长者,最终为了你留下的‘修身立命、守护苍生’八个字,死在了玄家手中。”
“愚忠!”南守轻嗤一声。“他真以为人魔固守九幽之森,是因为浮生院?还是说人魔没有侵入蜀地,是浮生院的功劳?”
“他们至少曾经为了天下安危奋不顾身,救下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挚启大声咆哮道。
“人魔不过是一群被放逐的丧家犬,能闹出多大的动静?至于区区凡人,一群蝼蚁而已,死了便死了。”
南守三言两语,便将浮生院千年功绩贬得一文不值。挚启想起黑殿中那一排排仅剩兵器的灵位,胸中不由得一股火气蹿了上来。
“在我看来,无论是你口中的愚忠之人,还是蝼蚁般的凡人,都比你更加有血有肉!”
随着最后几个字暴喝出口,挚启手中的玄渊剑再次激射而出。与此同时,身后的往生剑离开地面,与他一起消失在原地。
“嗡!”
嗡鸣声掠过耳旁,一人双剑同时出现在南守跟前。与之一起爆发的,还有挚启的满腔怒火。
“你没有资格诋毁浮生院的先辈!”
挚启大吼一声,左右双剑同时劈下。
若是这招得手,他这个浮生院的末代院主,就要将立派先祖斩于剑下。
可南守身为南朝的真正主宰,唯一的念境修士,又岂会这样轻易死去。
“铛!”
一声脆响回荡在枯林之中。在退去金、红两色光芒之后,出现在吴忧等人眼前的,赫然是属于挚启的两把灵兵斗在了一起。
它们时而玄渊剑处于攻势,时而往生剑处于攻势。不管那一柄延续挚启的意愿,另一把剑总会挡在南守跟前。
乍看上去,倒像是两把灵兵嫌恶对方的内斗。而本该同时承受这两剑的南守,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剑斗,好似一个旁观者。
“南朝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谈资格,就算是你也不行!”
南守伸出两根手指,在往生剑与玄渊剑的剑尖上轻轻一弹。
这两把在南朝修行界赫赫有名的灵兵,如遭重击一般倒卷而回。顺带着将握着它们的挚启也带飞出去,撞倒了几棵才停了下来。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需要的钥匙是往生剑,而不是你。若是你一心求死,我可以成全你。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多等些年岁而已!”
“我不想死!”远处的挚启站起身来,拖着长剑缓缓逼近。“也不想像个傀儡一样任你驱使。但我想去泗京看看桃花,还想为山下的那些朋友蹚出一条长生之路!”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你去死!”
挚启大吼一声,第三次攻向南守。
不过与之前两次不同的是,金、红双剑,连带着挚启的身形,都被一层朦胧般的云雾覆盖,正是挚启在初窥念境之时领悟的混沌之力。
“嗯?”南守笑容一敛,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吴忧与徐柘目光交汇,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他们一直觉得挚启和自己困在同一道门前,如今看来,他对境界与力量的理解都超出自己太多。
挚亦和云韫满脸喜色。他们的修为尚不能理解念境的深邃,但他们却对南守的强大深有体会。能让他脸色生变,足以证明挚启的此时的实力。
至于袁汉与萧攸,在见识到挚启身上太多的神奇之后,心中已经惊不起太多波澜。
“咚!”
南守伸出右手架住了气势惊人的挚启。尽管看起来依旧轻松写意,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迎战挚启。
南守微皱着眉头打量着挚启周身,仿佛和近在咫尺的钥匙相比,此刻更对围绕着挚启的混沌之力更感兴趣。
挚启怒气未消,体内混沌之力喷薄而出,猛地推动双剑划过南守指尖,离他的面门又近了一分。
南守手指微弹,将挚启掀飞出去。谁料挚启战意正浓,在半刻钟转了个圈之后又杀了回来。
在一阵沉闷的打斗声中,二人弱者心中有怒,强者迷恋新奇之物,一时间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热闹,却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圣主怎么看?”徐柘脸色略带担忧。
“这位殿主实力高出我们太多了!”吴忧长叹一声。
“那我们……”
“挚启身上隐藏的秘密很多,且先看看再说。”
相比于吴忧、徐柘的尚算冷静的旁观,其他几人则表现得更加情绪化。
挚亦与云韫无需多说,为人父母者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与他人生死相搏,提心吊胆已经写在了脸上。
袁汉的老脸上略有些激动。见到挚启隐藏的种种,他愈发觉得昨日以死成全对方的想法没有错。
萧攸神色则十分复杂。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取代挚启成为执剑人,如今见识到挚启的真正实力,才知道自己所求只不过是一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