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看得起我这家店的炒饭,我再请你们吃一次好吗?不要动手了。”
奶奶的声音发着颤,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祈求。
而刘奶奶身下的小女孩则凶着脸拳打脚踢,几乎要挣脱那双枯朽老手的束缚。
东北汉子的气焰像是一下子被浇灭了,恢复了醇厚的柔和。
他松开了手,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而瘦削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
他也只是找了座位,坐下,等奶奶炒饭。
老太婆松了一口气,这个脆弱的小家像是又躲过一劫。
女孩早已拿盘子把地上的炒饭盛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大家吃完饭匆匆地便走了,只余奶奶,女孩,汉子和男人。
夜深了,他们都早已吃完了炒饭,只是男人不知为何不肯走,汉子放心不下,自然也没走。
奶奶看着两位,看看摊位上的小破闹钟,突然,胳膊被人扯了扯。
女孩穿着发白的校服,小手举着大瓷盘,上面是地上的那一半炒饭。
奶奶的眼神像是化了,一下子脆弱到动弹不得。
浑浊的老眼似要流出泪来。
抹了一把眼泪,她把盘子放在一边,打算从小车里给孩子拿干净的米再炒。
但袖子又被女孩拉住,女孩把饭放到塑料筛子里,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了一遍,又塞给了奶奶。
......
老人点点头,一不小心终于是抖落了泪滴。
起火,热油,拿出足足三根火腿肠,在案板上切了起来。
五金店早已关了门,小摊陷入了黑暗,只余远远的路灯明灭着。
奶奶出锅了炒饭,安安静静地盛在小碗里。
女孩双手接过碗,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奶奶。
她在等。
“吃吧,吃吧,奶奶收摊去。”
“阿姆阿姆...”
女孩快把小脸都塞进小碗里了,筷子在脸颊边搅动着,安静,快速,没有一粒米饭掉出来。
漆黑的夜,远处孤独的路灯把塑料桌椅的影子拉的很长,影影丛丛。
“客人?我们要收摊了,你们...”
刘奶奶凑近了,才发现两个人都已不在座位了。
她叹了一口气。
今天总算是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小摊像是海面上的小舟,经不起风浪。
缓慢地收起桌椅,女孩已经洗干净了小碗。
“走吧,回家去咯乖孙女~”
奶奶推起小车,小小的世界吱呀吱呀地走远。
嘭,骨碌骨碌骨碌。
男人一脚踢飞街角的石子,看着石子滚入黑暗。
他摇摇晃晃地走着,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提着所剩不多的二锅头,酒气逼人。
散乱的衣领,更加混乱的头发,领带早已不翼而飞。
“狗屎世界,狗屎公司,狗屎客户,狗屎工作,狗屎狗屎狗屎,全是狗屎!!哈哈哈哈哈!!!”
他解开腰带,像是解开最后一层束缚,在角落放起水来,边放边骂。
“你们喜欢玩潜规则,喜欢踩着老子上位?当老子傻是吧,老子不玩了!!!哈哈哈哈!!!以为老子放不下七年积累的资历?老子是放不下,嘿嘿,哈哈哈哈!!”
他提起裤子,抖了个机灵,又放声大笑起来。
“但是老子丢了,嗝,丢了喂狗也不给你们吃,想吃屎?也得问过我!!哈哈哈哈额...”
摇摇晃晃间,他又抖了抖,缩起了脖子。
好像有点冷。
“哈哈冻不死老子,老子,老子酒呢?”
他俯下身子,在周围摸索起来。
一只半透明的手,已经悄然锁住了他的脖颈。男人的精气在悄然间开始被剥离。
“喂。”
“嗯....嗯?”
“你的酒。”
男人抬起头,正是他好找的二锅头。
迷迷糊糊间他也看不清擒着这酒的人影,好像是个少年。
他只管拿起酒瓶猛灌一口,扬长而去。
“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啊你!”
少年的另一只手擒着一道身影,赫然是弗一家的阿凉。
挣扎间阿凉咒骂着黑尺矣,也不管谁才是阴魂。
尺矣抬起头,掀开了丑团头盔的面罩,盯着幽灵缓缓开口。
“我问你,刚刚你想干什么。”
少年自送外卖路过摊位,便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