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倒满一杯红酒,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想谈什么?”
“谈谈你的身份,或者未来的打算……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布伦希尔德轻声说:“你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儿女情长上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特别是在他完全误解你的情况下。”女强人温柔一笑:“他把你当作男人看待,并且坚信这一点。”
“因为我确实是男人,至少现在是,已经维持了近十年,至今也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也不会改变。整个罗马帝国,只有母亲和你知晓,而母亲已被我亲手送入深渊,而你……”尼禄的眼神微妙地看向她。
"停下吧,问题不是通过杀戮就能解决的。何况,你杀不了我。”布鲁希尔德温和地说,“我不想和你交手……你的生活已经够悲剧了,如果这一切的尽头只有鲜血和杀戮,那就更加可悲了。”
尼禄面色不悦,低声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是的,我在为你的人生感到悲哀。”布鲁希尔德点头,瓦尔基里的女武神总是同情凡人,因为他们的生命如此脆弱,挣扎着生存,有时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尼禄抿紧唇瓣,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我会赐他绞刑。但今天我不想这么做……皇帝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同样地,我希望你能保守我真实身份的秘密。”
“我说的不止这些。”布鲁希尔德皱眉,“等你离世,这种魔法就会解开,总有一天,你的真正性别会被发现。作为女性,你无法与皇后生育后代,时间一长,流言蜚语自然会出现……背着这个身份活下去,你将承受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每一次说谎都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这不只是简单的保密问题。”
女武神提出建议:“如果你现在公开身份,采取铁腕镇压的手段,仍能确保你作为皇帝的地位不受威胁。白有很多聪明的点子,肯定有办法帮你稳固帝国局势……”
听到布鲁希尔德的建议,尼禄愣住,轻咦一声,疑惑道:“咦?你不是希望尽量远离白吗?如果我一直保持男性身份,不是对你最有利的局面吗?你只在乎白,罗马如何,我如何,与你无关,对吗?你这么大方,只是因为怜悯?”
“嗯,因为怜悯。或者……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吧。”
布鲁希尔德是瓦尔基里的女武神,她是英灵殿的领袖,奥丁的女儿,在神话时代活跃,引领无数英雄的灵魂前往英灵殿,为即将到来的诸神黄昏做准备。
那样的生活算不上生活,只是个工具,一个傀儡。
这与尼禄过去的生活和经历,何其相似?
但不同的是,即使选择反抗,她也没能得到更好的结果,反而走向了更残酷的结局……她没有自己那么幸运,虽然也遇见了白,却没有在最适合的时候得到最好的结果。
至少,她还有作为女性去爱慕和追求他的权利,但她呢?什么都没有,享受生活的权利被剥夺,皇位被架空,想要承担国家却遭受无情背叛,只能踏上满是鲜血的道路,最终在众人的唾弃和历史的记忆中,以自杀的方式结束名为“暴君”的一生……
这个故事,白曾向她讲述过,平淡的语气,只言片语,却如此真实,如此压抑,如此沉重。
沉默持续了很久。
“……虽然很诱人,但我拒绝。”尼禄最终拒绝了,“我不认为我选择的道路有多艰难和残酷,我能理解你们的好意,但……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如果重拾了什么,我怕自己会变得软弱,无法杀掉更多腐败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仰望星空说:“而且……我并没有像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唔……虽然他唤醒了我,也救了我一命,理应感激,但这与爱情相去甚远,我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想理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好人罢了。”
“如果他听到,大概会不高兴吧。”布鲁希尔德对这个回答满意,却又有些悲伤,她的劝说终究还是失败了,她比想象中更固执,更坚强。
“你也一样,谢谢你的劝说。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粉身碎骨也无悔。”尼禄回答,双眼如翡翠般清澈,映着月光,美得如同宝石。
布鲁希尔德看着这一幕,双手紧握,低声祈祷:“……愿你的眼睛永远清澈,不被鲜血玷污。(北欧语)”
“最后,陪我喝一杯吧。”尼禄举起酒杯。
“不醉不归。”布鲁希尔德微笑着举起酒杯。
两位女子杯盏交错,在月光下,尼禄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落入酒杯中,也许……这是祭奠过去的自己吧。
在他们未察觉的地方,宫殿长廊的阴影前。
少女坐在台阶上,轻轻哼唱着歌曲,她全身沐浴在月光中,每根头发隐约泛着银色,月光仿佛顽皮的精灵在她指尖跳跃,她的歌声轻盈,却带着哀婉的色彩,仿佛在告别,又像是在哀悼。
许久,歌尽,她睁开如瑰丽红宝石般的双眸,轻声说:“在月光的指引下沉睡吧,我的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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