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卢松毅直勾勾地看着韩明：“是我没有看到一个能带领我大齐兵马踏破北漠草原的帅才！

韩明，打仗是需要人的。我说的人不只是与敌军真刀真枪拼命的士兵，更是能统领三军，带兵打仗的统帅。

你在脱顿帐下待了这么久，应该能体会到什么叫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哪怕有再好的军师，没有一个能让将士们信服的统帅，也不可能打得好仗。

我大齐承平这么多年，曾经参与过二十多年前那场大战的将领大多都老了，不中用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物色优秀的帅才。可惜，始终没人能入我眼。

大多数人为将尚可，但为帅却不行。一个良将可以守好一座城，但你让他去拿下一国，却是超过其能力范围了。

北伐，需要的不仅是大量的兵马和粮草，更需要一位有足够威望，同时能够熟练运用兵法，还会用人的统帅。

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大军就是一盘散沙。如果就这么去攻伐北漠，我敢断言，大齐必败无疑！”

“卢前辈，您是大齐军神！”韩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卢松毅，“您与北漠斗了大半辈子，说是整个大齐最了解北漠的人都不为过。这普天之下，唯有您最适合做北伐的三军统帅，这是我义父早就下了定论的。

我们都相信，以您对北漠的了解，对北境三州军务的掌握，只要手中有足够的兵马，后方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就不怕拿不下北漠！”

韩明的这番话算是说到卢明远心坎儿里了。他也觉得这天底下只有他祖父才有资格统领大齐军队踏破北漠。卢明远对此与有荣焉。

不过，面对韩明的如此吹捧，卢松毅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表情漠然地坐在那里，淡淡道：“你们高估我了。老夫若是再年轻十岁，遇到如今的这种情况，不用你们劝，我自己就会主动承担大任。

可惜我老了，天武城一战，又伤了根基。老夫现在能喘着气儿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领兵打仗？别开玩笑了。老夫能不能活到开打的那一日都是两说！”

“祖父！”卢明远皱着眉头打断卢松毅的话，“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也太不吉利了！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你说得，我可听不得！”

卢松毅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卢明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这种事有什么说不得的。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的。不瞒你说，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时都可能丧命。”

“不可能！”卢明远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一步跨到卢松毅身前，死死盯着卢松毅的双眼：“您在骗我对不对？您是为了打消韩明他们北伐的心思才这么说，对不对？您说话呀！”

卢明远急切地看着卢松毅，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惜，这一次，卢松毅让他失望了。

“明远，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卢松毅面带笑意地对卢明远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我在天武城伤得太重，要不是你道全师叔在，我怕是当场就去了。但是，道全毕竟不是天上的神仙，他的药虽好却也不是神丹妙药。他能医好我身上的沉疴，却补不了我残破的根基。

别看我表面上好像没什么问题，其实，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道全说了，只要这口气在，我就死不了。可若是哪日这口气不小心散了，那就是人死灯灭喽。”

卢松毅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卢明远已经泪如雨下。他紧紧地握着卢松毅的手，一刻也不敢松，生怕这一松，祖父的那口气就散了。

卢松毅用力把手抽了出来，拍了拍卢明远的肩膀：“别怕，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人总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明远，你这半年来成长的很快，祖父都看在眼里。看到你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祖父很欣慰，也能走得更放心了。”

“祖父！”卢明远泣不成声道，“为什么会这样？道全师叔呢？他一定有办法的！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你清醒一点！”卢松毅拍了拍卢明远的脑袋，“我的话都不信了？你道全师叔若是还有办法，又怎么会放任我行事呢？卢明远！给我打起精神来！你现在不仅是我的孙子，更是定国公，是姑射城的主将，你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允许你被情绪所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