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包括卢明远在内的所有守城军所不能接受的。
守城军且战且退,自发地往南城门靠拢,阻击气势汹汹的北漠摄政王。
只可惜,打到这个时候,守城军的实力已经折损了七七八八,还剩下两三成的兵力能稍微延缓一下北漠摄政王南行的步伐都极为勉强,更别说拦住北漠人了。
卢明远带着剩下的守城军被北漠大军一路逼到南城墙根儿上,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他们背后是紧闭的南城门和凉州腹地,身前则是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北漠士兵。
韩光跟在卢明远身后,脸上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都被北漠人逼到悬崖边上了,也不见卢明远使出什么后招儿来,难道今天注定要死在姑射城了?
他三个月前才新纳了一房小妾,前不久还得到消息说那小妾已经有孕在身了。那可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骨血。如果他死了,她们娘俩儿可怎么活下去?他老韩家的血脉到他这儿怕是就要断了!
如韩光这样觉得今天必死无疑的守城军不在少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到了卢明远身上。
不仅姑射城的守城军,对面的北漠士兵也大都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了卢明远身上。
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在北漠大军的围困下,领着姑射城的守军和百姓坚持一月有余。
守城军和北漠大军到了南城门后,双方的战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在诡异而平静地对峙了一会儿后,北漠大军先有了动静。
北漠摄政王的车架在一众北漠将士的簇拥下缓缓向前,一直来到卢明远的正对面。
北漠摄政王达勒从容不迫地从车架中走出,而在他身后,正是许久未露面的北漠明王胥琰。
达勒上下打量了卢明远一眼,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你就是卢松毅的孙子吧?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听说你之前跟本王的王侄关系不错。
只可惜时也命也,让你们二人不得不在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王侄的本领本王可是清楚的很,你能跟他过招这么久,足见也是个少年英才。”
“摄政王谬赞了!”卢明远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不过是尽了身为大齐人守土安邦的责任罢了。”
“无趣!”达勒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你们齐人都是一个德性,满嘴的狗屁家国大义。说得再多,喊得再响,有什么用?全是骗人的!
就是为了骗你们这些阅历不深的人心甘情愿地拿自己的命却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架云梯,好让他们够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本王在大齐待了十几年,早就把这些看得一清二楚。”
接着,达勒指了指卢明远身后的守城军将士,说:“你们看看自己身边,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还有几个?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本王敬你们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是否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赴死,你们的死到底能不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好处?死了可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机会享受这世间繁华了。”
达勒的这番话看似非常功利,但却正好戳中那些出身寒微、加入边军只为过上更好生活的将士们的心。他这一手攻心计,很明显是奔着兵不血刃拿下姑射城的目的来的。
“大言不惭!”卢明远神色认真地高声反驳道,“身为打破大齐与北漠二十年和平,让两国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摄政王可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如果不是你,姑射城何至于落到如今破败不堪的地步,守城军的将士们又怎么会死伤惨重?
没错,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但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为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为我们的家人从你们这些魔鬼手中争一条活路出来!”
“啧!”达勒不爽地看着卢明远,“你倒是比你那祖父更能言善辩一些。天武城一战,本王一招不慎,让卢松毅那老小子翻了盘。但是今天,你是绝无可能翻身的。本王是怜惜你的才能,才愿意停下来好心劝你几句。
既然你小子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姓卢的小子,本王今天就先拿你来祭旗!”
说完,达勒就示意手下的将领继续进攻。
“且慢!”关键时刻,一直站在达勒身后默不作声的胥琰站了出来,“王叔,不如让我来劝劝明远兄?”
“王侄,你这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好友在面前惨死吗?”达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王怎么也得给你点儿面子不是?你去劝劝那小子吧!年纪轻轻的,何必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