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吴克用欲言又止,他也知道保家卫国是他们的使命,但这达勒大军实在凶残。之前被攻破的五个卫城在战后几乎都是鸡犬不留。
这天武三城可与卫城不一样,那些卫城说是城其实不过是抵御外敌的军事堡垒罢了。
可这天武城却是实实在在的有数万百姓长期生活的边境大城。即便战争爆发后许多百姓拖家带口南迁,可留在城中的也不在少数。
这万一城破,达勒屠城,到时必是生灵涂炭。他们这些将士必然也共赴黄泉了。
“朝廷旨意到达之前,绝不能退半步。”蒋易掷地有声,“另外,与天运和天昌二城随时保持联系。我们三城互为犄角,天武在前,天运、天昌分列左右,任何一城受袭其余二城都能迅速响应。一定要坚持到援军到来那一日。”
“属下听令!”众将回应。
议过事后,众将退去。
副将吴克用却留了下来。
他凑到蒋易身前,悄声问道:“将军,我们自第一个卫城被攻破就已派人往京中送信,这数日已过,便是一去一回都足够了。可却迟迟没有旨意下达,您消息灵通,可知这个中详情?”
蒋易背对着吴克用,想着岳父大人加急送来的信件不由叹息。
怕是谁也想不到新京的大人们会作出派钦差前往北境视察后再做处置的选择。
韩相爷,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将军,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呀,这底下的将士现在心可都悬着,您就没有什么消息给大家吃颗定心丸?”吴克用迟迟未得到回应,急脾气又上来了。
“定心丸?哼!我倒是想给,我给的起吗?”蒋易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将实情说出去。
他对乾元殿内那些文官老爷们的不满积聚已久,在以韩竞为首的文官集团雷厉风行地扳倒定国公卢松毅后,他的这种不满更是达到了顶峰。
只可惜,他远在边境,又有小人作梗截了京中递给他的消息。等定国公落难的消息传到他这儿时,事情已然尘埃落定。
若不是军令在身,不可擅离驻地,他当时必定要动身返京为定国公讨个公道。
毕竟,他跟随定国公征战近二十年,最是了解定国公的为人。什么私通外敌、卖国求荣,简直荒谬。
定国公被流放后,他也曾派家将前去想要周旋一二,让其在路上少受些苦。
没想到参与押送的竟是冯贵妃内侄冯继祖。这个人从小便顽劣不堪,年岁渐长后行事更是荒诞无忌。
冯贵妃实在看不下去便想法子将他塞进了禁军,也算是有个正经差事。
但这并不能改变冯继祖骄奢淫逸的本质。也算他运气不好,在又一次于御街强抢民女的时候被回京述职的定国公撞个正着。
定国公无惧冯贵妃和她背后的靖宁侯府。命人抓起冯继祖当场赏了五十军棍。
事后,靖宁侯冯征远还不得不上折子为冯继祖请罪,再压着他到定国公府登门谢罪。
经过此事,冯继祖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他这人睚眦必报,从此便恨上了让他颜面尽失的定国公。
定国公落难后,冯继祖立刻抖了起来,上窜下跳。
一旦有定国公曾经的部下为其说话,冯继祖就会堂而皇之地登门,威逼利诱。
他背靠冯贵妃和靖宁侯府两座靠山,靖宁侯又是武将出身,在军中势力不小。
因此,很多武将权衡利弊后便不再发声,变相地加速了定国公府的倒台。
终于,一纸诏书下达。定国公被夺爵抄家,流放至朔州天武城以南的雁荡山,充当矿场劳役。
这雁荡山金矿储量丰富,且易开采,自被发现以来便备受朝廷重视,常驻三千禁军。
这些禁军皆是大齐用以拱卫皇城的精锐。
他们对外守护金矿免受北境猖獗的匪患侵扰,对内则严加看管入山采矿的矿工和服刑的劳役。
此时恰逢矿山驻军三年一轮换。冯继祖得知后,便毛遂自荐,表示愿意到边境苦寒之地为国尽忠职守。
一番操作下来,他便成了新一轮驻军首领。同时,押送被判流放的犯官及其族裔前往北境雁荡山。
所以蒋易派出亲信请押送犯官的官差通融一二,让定国公在流放路上少吃些苦头的谋算碰上冯继祖这个纨绔子后自然落空。
定国公这一路上可谓是受尽刁难,若不是始终有定国公府二公子卢明远前后照料,怕是在路上就得倒下。
时至今日,定国公这面大旗倒下不过半年,北漠就敢悍然入侵,可见大齐是做了一件多么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对了,若是定国公在,以他的勇武和智谋,势必能帮助天武城抵御北漠更多时日,朔州说不得就多了一线生机!
想到这,蒋易突然问道:“吴克用,我记得定国公落难后被流放至天武城南边的雁荡山矿场里,是也不是?”
“啊?定国公……好像是。将军您当时还想亲自去看看,只是下面的人说那雁荡山是冯继祖那个二世祖掌权,根本不给任何人见到定国公的机会。所以您最终没能成行,只是吩咐下去给在矿场中服劳役的边民的家人们银两,让他们嘱咐里面的矿工暗中照料定国公。”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把定国公请来。这样算不算给大家吃颗定心丸?”蒋易激动道。
“啥?”吴克用满脸疑惑,就算定国公战功卓著,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那他现在也是获罪之身啊!再说,就没听说过进了雁荡山还能出来东山再起的犯官。
然而不等他将疑惑说出口,蒋易便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