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制,婚礼在黄昏举行。段文昌将祖宅借给他们,当庭设以青庐。
薛涛不巧要陪韦皋赴成都府尹之宴,结束匆匆赶来时,新人已入庐行礼。小乐伎和段家婢子们你推我搡嘻嘻哈哈,将果子、金钱撒入庐帐内,漫天乱喊:“夫登高堂,妇命延长!五男二女,奴婢成行!”
许桁生拱手答谢,绛真拿金缕扇紧紧遮住面孔,只是低头含笑。
拜堂后,薛涛上前替她合髻,除花却扇。
礼毕大家入席,几位公子也带了家妓前来凑趣。酒半酣时,庭中忽然下了一阵急雨。
段文昌微笑道:“酒至微醺,商略黄昏雨。”
“这可预示新娘厉害,桁卿怕吗?”公子们纷纷打趣。
一位家妓忙站起来对住许桁生笑唱:“回波尔如栲栳,怕妇也是大好……”
众人哄笑起来,许桁生也满脸通红地笑了。
宾主尽欢时,已月上中天,绛真将薛涛送到门口方回转。
洞房所在的庭院种着一庭合欢,段宅业经百年,合欢树也近百年,花一开熏红如海。窗下有几个调皮的奴子吃吃笑,被膳祖驱走。
红烛燃燃下,许桁生只管笑着看绛真,看得她低下头咳嗽一声,找话来说:“薛涛不知到牙城没有。”
许桁生不答,仍然看着她。这妩媚含羞的神情,令他想起六年前初次相遇时,她以梅花遮脸的羞涩模样——一如他家族中的那些闺秀。从他离家,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姊妹们。
当时他就想,这样的人就像幽兰怎么开在市井,怎么在乐营生存?好在他终于把她救了出来。
缱绻之后,裴绛真枕在许桁生臂上轻问:“桁郎预备何时去长安?”
许桁生抚抚她的柔发微笑道:“尽快,我身无长物,即刻便可出发。”他望着窗外的星辰喜悦道,“正贯在都中,颇得太子赏识,我这次去,可以实地观察东宫的建制。”
绛真微愣了愣:“你去长安,难道就为观察东宫建制?”
“当然不是,还有兴善寺,慈恩寺,乃至皇城,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