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陈俊,34岁,我们在高堡排查了两天,那儿的楼层都是些文化和高科技小公司,找出来的失窃案子有六桩,当然,不一定是全部,六桩丢了四部手机,两个钱包,五男一女。根据失主的叙述,有人说是失窃前碰到了个发广告的,有人说是在看一个人发疯乱嚷,可能是那时候丢的……我们根据这个情况反查监控被掐前,往这里走的四个方向来人来车,很奇怪的是没找到上名单的惯偷,这个人因为相貌特征太明显,让我们捋出来了。”杨立诚道。
“没有扒窃案底?”孙韶霜纳闷了,捉鳖逮回只乌龟,岔在哪里?
她细细一瞄此人简历,好奇更甚了,显示是长安民族大学毕业,有过推销保险的从业经历,有过信用卡逾期的履历、有过一次嫖娼被扫的履历,再就没有什么了。社保、纳税、就业似乎都是空白。
于是问题就来了,孙韶霜瞠然道着:“不能大学毕业生,也沦落到扒手吧?”
“倒也不是没可能,我们抓获的扒窃嫌疑人里,不缺高学历的。”厉闯道。
周宜龙笑了,孙韶霜笑着问着:“你们二位怎么看这事?”
“我们讨论过了,这应该是设局。”杨立诚道。
“怎么讲?”孙韶霜好奇问。
“你来说,你对这行了解。”杨指导员把说话的机会留给大队长了。
厉闯比划着描绘着,就像公交车上车扒窃,有人负责挤,有人负责传手,一挤一乱,给下手的创造机会。两人讨论的结果是,这个陈俊是个饵,吸引别人注意力的饵,据失主描述,他又是发疯又是乱嚷,当时聚集了好多人看热闹……恰恰看热闹,就是他同伙扒手最好的下手机会。
“能设局,能掌控的扒手团伙,就要比只会下手、传手,急了撒腿跑的要高一个层次了。”
厉闯如是总结道,孙韶霜随即问着:“这种人和传说中的大表姑、小佛爷相比,是什么水平?如果传奇真的存在的话。”
“应该比不上,到那个层次就不需要设局了,设局是因为对技术没有自信,真要有在机场无声无息扒走名表的水平,是不屑于设局的。”厉闯道。
“应该是这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扒手行当,肯定会有这种冒尖的。”孙韶霜自言自语道,她下意识地起身,踱了几步,站在了案件板前,案底雄厚的上榜扒手按作案次数的案值排列,而最顶层的像是预留了位置,名字的位置都是问号。
离那个层次还有很远的距离,厉闯知情达意地提醒道:“我们正在排查羁押人员,不过众说纷纭的实在不好判断,小佛爷的传说居多,有人说他蹲大狱了,有人说他赚到钱金盆洗手了,也有人说他出国了,实在不好判断,倒是您排的这几个大致能确定,烟灰史秀峰、窑叔张军、剃刀马二军、桥爷古风城、菩萨薛兰英,除烟灰出道晚还在混,窑叔已经销声匿迹,剃刀被人砸手断指早废了,当年很出名的桥爷蹲了几年大狱,现在半身不遂了,至于绰号菩萨的这位女贼,现在还在服刑……”
厉闯如数家珍地数着这些人的去处,倒把孙韶霜惊讶了,基础工作做到这份上,怨不得徐佑正总队长首推的是纺织城反扒大队,她赞许的道着:“基础工作做得不错,说到这里,我还真想征询两位,嗯……”
犹豫间,似乎被什么难住了,杨立诚小心翼翼问着:“孙教授,您在找什么线索?都是些旧人旧事了。”
“传承。”孙韶霜道,她搜出来的这个词瞬间觉得准确无比,直道着:“对,传承,既然是个江湖,那就应该有它的传承,如果能搞清楚它的脉络,那我们将来就事半功倍了。”
“这个……”厉闯为难了,不确定地道着:“收徒的事也有,但扒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活计,即便有传承,也是一个很闭环的小圈子,我们很难看到其中的究竟,而且恰恰是一些有些门道的老扒手,他们下手更是匪夷所思,比如您排到第六位的剃刀,也是一个出名的扒手,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被他的同伙们砸手断指,两只手废了八根指头。”
“这么……黑?难道……”周宜龙吓了一跳。
杨立诚知道他奇怪什么,解释道着:“不会报案的,江湖事,江湖了,你要想通过警察解决,会成了公敌的。”
“这个先放放,我现在的想法是这个样子,请教一下你们两位专业人士。首先第一层,爷、叔、姑之类的老扒手,是这个江湖的金字塔尖层。”孙韶霜在白板上画着,往下,又写一层道着:“往下是中间层,大大小小的团伙头目,这个中间层至关重要,向下连结形形色色的扒手,横向又连结四通八达的销赃渠道,抛开上层不谈,那怕这些身怀绝技的高手我们抓不到也问题不大,危害最大的应该是中间层,你们看呢?”
厉闯和杨立诚想想,微微点头,杨立诚若有所思道着:“对,相当于执行层面,底层的扒手我们抓了放放了抓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个大大小小的头目,可以很快速的招蓦培养出新手来。”
“可惜我们现在只能接触最底层,对于类似犯罪的量刑很轻,而这些惯教唆别人,自己不犯事的,还真不好抓。”厉闯道,他指指办公桌上道:“就比陈俊这号有点学历,有点经验的,就即便我们的监控拍下他在现场,可他根本不去作案,我们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