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安生啊,早上我往纺织城那片遛了圈,眼瞅着教黄折了。”乔玉琨道,他临栏而立,翩翩白衣的,恰似一浊世佳公子。
另一位靠着栏杆,长发蓄胡,穿着多袋马甲,像剧场的导演那般装束,为难地道着:“教黄也算个老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换手的都被抓了?”
反扒应劫而生,而扒窃同样是应劫而起,现在已经不是单独的扒窃了,有下手的,下手会迅速交给另一人,叫换手。换手后马上销赃,叫擦手,流程式作业,单抓到那个环节也不至于把全窝端了,可现在似乎有变化了,已经换手都被抓,那说明警察的水平又在升级了。
“是中了埋伏,我也很奇怪,好像他们预知这三人要去似的,刚下手被就逮了,教黄已经跑出很远了,可恰恰落到埋伏圈里了。”乔玉琨道。
“越来越他妈不好混了。”导演使劲抿着嘴唇道。
“对了。”乔玉琨又补充道:“我上了两次公交,都被盯上了,不是什么节日,也没听说严打啊,看得这么紧?”
“那就悠着点,什么时候还松过似的?大表姑说了,宁愿错过,别范过错,上回肥布扛了罪,咱们溜得已经很侥幸了。”导演道。
“噢对了,导演,肥布呢?没他那双贼眼,咱们还真不方便。”乔玉琨笑着问,知道那位奇葩出狱了,而这位奇葩,恰是团伙的利器。
“来了,这个货,还收了个小弟。”导演笑道。
此时听到了布狄的喊声,兴冲冲地奔上来了,和大胡子的导演抱了个,要抱乔玉琨,乔玉琨却是一闪身,嫌弃似地躲开了,导演关切地问着:“没受啥罪吧?”
“不受罪,你下回进去感觉感觉,可舒服咧。吃得好呢。”布狄幸福地道,眼笑眯成一条线了。
这货说的是反话,导演拧了他肥脸一把。
乔玉琨瞧瞧道:“也是,这家伙进大院拘留所简直就是养膘去了。”
“嗯,先花着……手机装上,老办法联系。”导演给他塞着钱、手机,而且嘱咐着。
布狄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兴奋地告诉两位同伙道着:“嗨,我捡回来了个,说好了,这是我小弟啊,你们不能跟我抢啊。”
“哪儿捡的?”乔玉琨警惕了。
“拘留所里。”布狄道。
“小心为上,别他妈捡个二五眼叛徒回来,把大伙都坑了,是不是在拘留所给你套近乎?”乔玉琨问。
“恰恰相反,没套近乎,我进所就把他吃的给抢了,他天天躲着我,嗨,巧了,和我同一天放出来了,我就把他拽来了。”布狄得意地道。
“你把人家吃的抢了?然后又把人拉来?”导演没听明白其中的逻辑。
布狄一拍巴掌道着:“你们咋还不明白呢,又蠢又胆小,一看就是一点江湖经验没有,这号的最适合培养……哎我跟你们说,他很有文化嗳,脑子也好使,反应也快。”
导演好奇看看,太远,看不甚清,他又问着:“犯什么事进去的?”
“哦,偷车轮胎,这家伙有点轴啊,就他妈只偷车轮胎,而且还偷的是国产车便宜的,我问他为啥,他说判的轻,所以就一直进拘留所……嗨我觉得这家伙大智若愚啊,你说要是敢卸个豪车轮胎,没准早进看守所上劳改了。”布狄道,从他角度,给了平三戈一个意外的评价。
导演看看乔玉琨,两人相视作难,乔玉琨说了:“大表姑不在,敢乱入伙么?”
“这事你得听我的,哑巴还是我捡回来的,现在他水平比你们摞起来都高,就你俩光知道吃喝嫖赌不专心研究手艺的,迟早要折……别瞪我,大表姑说的,你俩别管了,他跟着我。”布狄似乎在团伙里地位不低,真发飚起来,那俩倒没话可说了。
三人还在等,直到一声口哨响起,众人眼光投向那里,公园围墙外,栅栏上,露着半个人身,在打着手势给这里的样招呼,双手交叉一挥,做了个抱拳式,这边的两人像是得到了信息,表情舒缓了。
是安全的意思,包括新人也安全,导演和乔玉琨放心了,似乎对这位很信任,布狄就不爽了,翻着白眼恶言恶声骂着:“狗日的,连我也信不过?早知道老子就把你们交给警察关小黑屋收拾。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让哑巴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跟着我?”
“小心没坏处啊,我早上去纺织城踩过点,盯得太牢了,记得教黄么?就那拉皮条,也算个老把式,嗨,一出手就折了,啧,越来越难混了啊。”乔玉琨道,明显在转移着话题,导演也心知肚明,一揽布狄安慰着:“我这不是怕你被人盯上么?这生什么气?好了好了,见见你收的小弟,我估计你这眼光啊,应该没问题。”
“什么就应该没问题,是根本就不会有问题。就有问题能咋地,我找个拔插销的,能有多大事,切。”布狄道,似乎“拨插销”是个很好笑的梗,听着那两人都笑了。
三人相携径直朝平三戈站立的地方踱去,这一对半看得平三戈可有点紧张了,丑如布狄已经够另类的,他左边那位帅的妖异,而右边那位,说不上丑或者帅,浓密的胡子加上长发,再加上多袋马甲,那艺术范,你都不敢相信会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