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兄，我知道你回去不好交代，但事实就如我所说，”李晏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介意和北宫黝打一架，尤其是看到对方那恐怖的体术。可此刻崔怡也在场，明显不是时机。

尽管崔怡说的真心实意，可谁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就等着捡漏？

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李晏谁都不信。

“如果你还是坚持要我交代在墨州，那只有两个选择。”李晏指了指崔怡，“要么你一打二，要么我们二打一。”

“啥？”崔怡两眼一瞪，就要说话，却见北宫黝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李晏反倒呆了呆。他实在很难接受，北宫黝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这是你的事，”崔怡只是略有意外，便很快恢复。她冷冷说着，退后一步，意思明显。

“算了算了，”李晏叹了口气，“北宫兄，你代表正义，我复仇也是正义，这世上，哪有正义为难正义的道理？这样，如果你非要一个交代，三年后，小弟一定去墨州，给你一个交代。”

“三年后？”北宫黝没说话，崔怡已经冷笑出声，“你还真是会耍聪明啊，三年后，他估计坟头都长草了。”

“啥？”李晏一愣，很是无辜。他只是下意识定了个三年之约，根本就没想过，三年之后，人居然自己就走了？

他不由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北宫黝，“北宫兄，贵庚？”

“二十有九，”北宫黝有问就答。

“二十九？”李晏很怀疑，又不得不认为，这是真的。

他心中叹息，“北宫兄，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眼睛不干吗？”

“不，”北宫黝摇头，那双凹陷的眼睛终于眨了眨。

“北宫兄，我知道你信念坚定，无所畏惧，可若是眼睛瞎了呢？”李晏真诚道，“为了你的理想，为了天下苍生，无论如何，都该让我治好你的眼睛。”

北宫黝那干枯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你，会治眼？”

“我会！”李晏斩钉截铁。

一旁的崔怡看着，忽然笑了笑。

……

张府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谷阳县城，也喧闹了一天一夜。

天光再次大亮，喧闹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便连熬夜抄了好几本书的孔贤，也直起了腰。

不仅县城里的人，附近十里八乡，也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往县城而来，不为其他，只为十年之后再见的墨者。

有如朝圣。

然而，那只是一个资质很差，瘦到皮包骨，而且还很眼干的普通人而已。

和张大户昨日忽然暴毙这个消息一样，张府那已经熄灭的大火也没有吸引来更多的关注。更多人聚集在城北的县衙旁，静静等着，交头接耳，高谈阔论。

县城并没有陷入混乱。尽管张府惨案几乎将谷阳县一众官绅乡老一网打尽。

这并非崔怡很自然的接手了谷阳县的政务，也很合理的分派了人手，而是北宫黝也在。

再阴暗的人，也不能在墨者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无论钦佩，尊敬，甚至憎恨，厌恶……那又如何，你，可曾愿意成为我？

北宫黝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如一株干枯的老树，一如既往。

他走出县衙，在人群中行走。没有人靠近他，也没有人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