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来,人们都是向往城市,农村人都是羡慕城里人,想方设法进城,变成城里人,城里人怎么会反过来羡慕赞农村人呢?
后来的将来,不料又被李百川主任言中。
三十年后,中国的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翻天覆地,完全出乎你的想象。
中国遇到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部分城市户口真的不如农村户口了,农村户口成为香饽饽,城里人想着在农村置地买房了。
1980年代中期,秦国才的父亲来到白膏河中学。在白膏河全体师生眼中,这是一位少言寡语、举止怪异、衣着考究的老头。大家都喊他秦老头。
秦老头不苟言笑,面部表情僵硬,新鲜的苦瓜一样。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与人讲话,目光低垂,极少正视对方,经常会呆呆地盯着一个物件或远处看。
但其衣着整齐干净,一尘不染的样子,上衣的扣子一定扣完,裤子熨烫的平平整整。
他平时穿一双布鞋,鞋底洗得有些发白,必须穿袜子,即使在炎热的夏天。
这位有点怪异,与白膏河环境不甚协调的老头,毕业于燕京师范大学,学富五车,是当时教育界的专家级人才。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中期,秦老头曾是高校老师,后来调任丰阜市教育局督学,总管整个丰阜市的教育。后来,按照惯例套路,秦老头被拉出去。
秦老头必须要戴着一顶高高的纸糊帽子。帽子外表看似纸糊的,实际上里面是铁皮匝成的,很重,压得秦老头深深弯着腰,重重低着头,脖子几乎断掉的样子。
让秦老头更难过伤心的是,部分打自己的年轻人当中,有自己的学生,甚至是自己资助过的学生。
受过高等教育,不用拿课本就能生动形象的全文背诵讲解屈原的《离骚》、《楚辞》,坚持向上向善的秦老头,不理解此情此景,心灵受到的冲击极大。
滚滚红尘,无可奈何。
秦老头先后被送到几处偏僻农场,每日早出晚归,参加体力劳作。
彼此,秦国才正在白膏河乡刘旮旯村那片广阔的天地里改天斗地,大有作为。
秦国才的母亲是一位文弱女子,贤淑达理,中学老师。
丈夫与儿子各奔东西,家中只剩下自己和未成年女儿相依为命。再没有丈夫和儿子在家,秦国才母亲与妹妹小心翼翼地活着。
没有男人的家庭是脆弱的、可怜的,所幸有家邻居对其照顾有加。
秦母依然盼不到丈夫与儿子能够回家的消息,对生活前景心存的希望变成了无望、绝望。
后来,秦国才的妹妹嫁给了邻居家一个在木材厂当工人的儿子。
1980年代,秦老头终于回家,回到石狮子街的老房屋里。屋还是那个屋,家却不是之前的家。
当初,秦老头还不是老头,离开家时,夫妇俩还是一头乌发,正值壮年。再见时,夫妇俩已是满鬓斑白,衰老羸弱。
泪已干,悲相拥。
女儿女婿一家五口挤进了秦老头本不宽敞的老房子里,逼仄的空间确实拥挤不堪。
这些境况让性情已经变得有些古怪的秦老头十分不悦,也不习惯,却无可奈何。
命运如此,历经风雨飘零,如雨中浮萍,任凭风吹,随风游走。
又过了三年多,体弱多病的秦母驾鹤西去,结束了自己曾经荣华,曾经悲苦的一生。
临走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秦老头说:“儿子国才估计是不回来了。”
那只睁着的眼睛就是对儿子国才的思念。
她刻骨铭心地挂念着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儿子弄丢了,她也不知道该向谁索要自己的儿子。
秦母走了,作为一位极平凡极普通的母亲,她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这种极简的方式,提起对命运的控诉与质疑。
生活原本美好,却又被无形无端地撕扯、撕碎,展示。
老伴的离去,让秦老头一下子颓废许多。
眼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房屋正在换主人,石狮子街正在发生着变化,这些发生与他也许有关,也许无关。
物似人非,一切过往皆如梦,如幻,如影,如化,如镜中花,如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