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能把人给逼得走投无路。”
大道至简。他讲了很多朴实的道理,方直今天听起来仍然感觉有道理,也时常用来检查自己的做人行事方式。时代在变,变的可能是人心,是民俗,是风气,不变的是真理。
合安北部地区七八月的暴风雨来势汹汹,摧枯拉朽。如果你完全相信天气预报,你就错了。一般午后,闲谈之余,倘若听到远处有闷闷的雷声“轰隆隆”地滚滚而来,不了解本地天气的人以为那遥远的雷声距离尚远,暂时与己无关。实际暴风雨就在眼前。
听到遥远的雷声,人们便开始抓紧往屋里收拾晾晒的东西。把东西向屋里赶紧随便一扔,来不及整理,暴风雨就来了。
通常,暴风雨的速度快到超出你的想象。听到雷声十分钟左右,天色开始发暗,浓黑浓黑的乌云翻滚着筋斗,就朝你的头顶压来。
凉风一下子就扑向你,扯开你的衣襟,吹掉你的草帽。草帽在地上翻着跟头跳着,你必须跑步追才能追到。捡起草帽戴在头上,用手使劲按着才行,龇着牙、眯着眼往家里赶。
当你重新戴上被凉风吹掉的草帽,快步跑向家里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向你,草帽沿会被雨点砸得一颤一颤。此刻,你能够感受到雨点砸在脊背上的透凉,有点痛感。
七八月里的雨完全不同于三四月里的雨,完全不同的风格,它没有缠绵撩人的温柔,更多是单刀直入的痛快。
暴雨已至。
风,肆虐地胡乱地四下里吹,带着力,朝向任何方向,辨不清到底吹向哪个方向。乱。
雨,疯狂地瓢泼,形成雨帘雨幕,伴随着风倏而扑向左边,倏而扑向右边。倏而扑向前边,倏而扑向后边。
风雨中的天空已成为枯枝枯叶枯草的舞台,它们不分节奏地上下左右飞跃着。似乎有生命,此刻正是属于它们的时间。间或听到屋外树枝的折断声。
人们站在门里,两眼直直地看着雨,看着风,看着风雨中的乱,听着屋外的杂乱声响,一言不发。已经入圈的家畜也两眼直直地看着雨,看着风,安静地窝着,哼都不哼。
敬畏自然,才是根本。
风雨过后的大地一片狼藉,树枝断了,庄家倒了,鸟巢倾覆了。人们从屋里跑出来,忙着疏通房前屋后的积水,彼此议论比较着这场雨和上场雨的大小强弱,收拾着风雨过后的残局。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白膏河集老街小镇。老街小镇悄然无声地发生着变化。钱似乎变成了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最重要标尺。这个标尺似乎越来越重要。追求经济收益的欲望逐渐膨胀,漫过了对人道德品质的要求。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生意来了就好,财源来了就好。笑贫不笑唱,有奶就是娘。“管理式服务”成为一个城市的名片。这是一个灰色的冷笑话。这个灰色的冷笑话盘活了一座城。最终,冷笑话灰飞烟灭,而该城市一跃而起,声名鹊起。犹如一位闭门修炼多年的剑客,一出江湖,就名满天下。
时代的风雨从白膏河老街上空刮过,便留有痕迹。附带着白膏河中学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有什么样的校长就有什么样的学校,有什么样的班主任就有什么样的班级。”这是方直的父亲方春玉在开会时经常说的一句话。
方春玉读过私塾,龙阳郡师范毕业,老夫子形象。几十年,他是白膏河乡方大楼村小学的校长,喝白膏河水长大、变老,一辈子喝白膏河水。在家里,他也没少对方直说过这样的话。这句话蕴藏着经典的、有丰富内涵的教育实践体验。
民族的就是国际的,传统的就是现代的。这是一位有着几十年乡村教育经验工作者的切身体会,值得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