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成多么羡慕那少年的自由自在,他不用去战场拼杀,不用去寒窗苦读,将来也不用跟自己一般去官场勾心斗角。这些年,自己和大哥的奋斗目标仿佛一直都是要庇佑这个少年和这个家。他云熙成也有些累了,想要过一些简单的生活,如花美眷常伴左右,青天白云人家的生活。
“二公子”,越正亦的声音唤回了二公子的思绪。
“子美来了,走吧,去放灯。”
越正亦给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灯:“今年,我亲手做的。一如既往,五盏,三位公子,我和妹妹。”
好像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免有些尴尬,云熙成心里是有愧疚的,越正亦心中既有愧也有痛。两人拿了笔墨,写下了心愿,便放进了长河。河面的灯越来越多,他们的五盏灯渐行渐远,淹没在众多花灯中,无从识别了。两人才从人群中抽身出来。
云熙成还是先开口了:“我听说,大哥跟你说了,已经找到了越青。”
“大公子要我守口如瓶,二公子,此时就不议论。”
“嗯,听大哥的。只是子美近来备考如何?”
“还是那般,不见得有进退。”
“若是子美能回书院,当是最好了。”
“过了中秋,母亲的身体状况平稳一些,我就回去了,多谢二公子关心。”
云熙成便不多言,与他又东拉西扯说了几句,便分开了。越正亦自然是不做停留,直接往家里赶去。月光下,他那单薄修长的背影被拉得瘦而干瘪。想来他的生活也是苦的。出生以来,没过几年好日子,二弟就出生了。原本两兄弟也还不错的家庭,因为父亲的移情别恋,导致分崩离析,后来稍长一些,父亲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母亲可怜父亲行将就木,又看那孩子还生得标志,便在他的哀求下留下了那个孩子。那孩子似乎打小就被注定要作为牺牲品而活下来。一家人都习惯将她当物品看待。那是一件可以换来越家好生活的物品。从来没人去想过越正亦的生活应当是如何的。就如同那个孩子的生命一般,越正亦的生活生来也被写定了:他要去科考,他要做官,他要振兴越家的门楣,他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他要读好书,他将来还要做好官。从来没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就像没人会去关心越家那个物品想要的是什么?他的孤独又有谁能明白?
回到越家,他看了看寂寞的院子,便又迈进了书房,或许读书是他最大的解脱吧。
云熙锦走过来找到云熙成的时候,越正亦正好离去了。也好,一面仇人见面。
“二哥,今夜天香楼有花魁表演呢,可不可以晚点回去?”
云熙成坚定地摇头。
云熙锦最怕他一言不发,直摇头了。于是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回了王府。王府很多人,但是很安静,没人想说话。也没人真正喜欢被困在这深宅中。
“二哥,你瞧,这偌大的王府,冷冷清清的。你让我去看表演,大哥也发现不了。”
“三弟,你不小了,还有几个月就是十八了,要知道,眼下是你大哥要继承爵位的关键时期,你不要出去,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了。”
云熙锦只好乖乖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熙桓已经更好衣,许岚也已经点上了院子的灯。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站在院中,多有心疼那远方的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想自己?不知道她一个人过中秋节会不会伤心难过?
“夫君,该休息了,夜深了。”许岚温柔的声音,催促着云熙桓回房。云熙桓只好进了屋去。
越青在等待一个不知道能否回来的“夫君”;
云熙桓在等在自己继承爵位,能有话语权的时候,接回自己最爱的人;
云熙成坐在书桌前,落笔难成词,他也在等在未知的红颜知己,亦或自己的报应;
云熙锦躺在自己的床上,在回忆越青的一笑一颦,偶尔还会发出痴痴的笑声;
越正亦在窗前苦读,期待改变自己的命运;
无论身处何方,孤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徘徊在每个强求的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