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按下萨满们不同的态度不提,老萨满此刻正以其所特有的,那于平静中酝酿着疯狂的视线,带些审视的缓缓凝望向大酋长;
而后,用那以砂轮摩擦石头般,暗哑又破碎的嗓音沉声问道,
“所以....我们尊敬的大可汗、大公陛下,这是准备要彻底的皈依‘正教会’了吗?”
“还想带着近三百万角蛮子民一起?就好像....就好像您的父亲,当初薨逝前所做出的选择那般?”
听闻此言,尤其是在听闻了那最末的半句话后...
大公闭上双眼深吸气并吐出,其后便不再刻意的去弯腰俯身保持亲和,而是站直起他那强壮而又高大的身躯;
于是,恢复了居高临下姿态的他,就那么静看着下方老萨满,俯视着其双眸一字一顿道,
“老萨满,我认为你必需要认清一件事,这已不是百五十多前的时候了...”
“所以呢?我们的大公爵陛下,这是想要对我强调些什么?”
“好吧,我就告诉你我想要强调些什么....”
大公再次深呼吸,先行压制下心中纷乱复杂的众多想法,只是缓缓出声叙说出自己的所思,
“这已经不是百五十年前了,我们不是横贯东西方草原的唯一霸主,部族麾下也没有足过千万之巨的角蛮同胞,更未统治乃至奴役过亿的各族蛮众;”
“记得在您还很小时候,就是我受前代大可汗的嘱托,天天为您讲述这些过去的历史;”
老萨满枯槁的面上,被牵出道十分僵硬的笑容,此时他继续仰视着大公并出声道,
“怎么,大公这是觉得我老朽了,已经记不得这些过往了么?”
看着那真假不知、意味不明的笑容,大公停顿片刻后才摇首继续道,
“同样的,现在也已经不是百余年前了,不是遭遇军事挫折后哪怕靠着动摇的霸权,角蛮也依旧能主掌中西部大草原的时代;”
“这老朽也清楚。”
“....那想必您也知道,自东部草原失守后只数十年间,中部与西部也已经相继被诸奴沦陷!”
“老朽确实知道。”
继续深呼吸以平稳心情,大公看着那依旧盘膝坐地、并保持了原本神态的老萨满,心中渐渐认清了双方间的分歧,认清了他们看待此类诸事时的视角差异;
但是,他依旧保持着心态的平稳,继续开口尝试着做出说服;
但这一回,他却并未给老萨满插嘴的余地,而是沉重而又快速的连声道,
“老萨满,为吾等放牧数百年的贱种半人马,不但将我们的同胞杀至不足三百万众,还驱赶着让部族一路被迫西迁至此;”
“你要知道,如今吾等的手中已没有了往日的霸权,只能借力龟缩在这草原的极西起点!”
“你要知道,是我们在祈求东帝国和正教会的帮助!”
“若是再失去了那群黑皮尖耳朵的输血,部族根本不可能继续再在这里站稳脚跟!更不可能抵挡住半人马正在迫近的兵锋!”
“和黑皮尖耳朵帝国的关系、和东帝国正教会的关系,乃至和更西边白皮尖耳朵教皇的关系,就是部族如今必须要维系住的最后生命线!”
“老萨满,我们已经抵至了亡种灭族的边缘!”
“作为部族中有数的智者与长者,如今的您却又在做些什么?或正正准备做些什么呢?”
“难道,吾等真要为了那秉受祭祀千余年的祖灵,而去牺牲仍在世同胞们的自由乃至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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