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癸酉日,子时中宫天一星闪动,火星入东井宿,云多为黄色,梭状,可见能够造飓风。今天以抓沙计数,得蹇卦,利东北,不利西南;利见大人,贞吉。那么,应该把风引向东北方。
彭盘腿坐在石岗高处崖壁前的一块方岩上,面对崖壁上自己用桃枝画出的蹇卦图形,已经凝思了很久。
当天上黄云散开,出现十二片白色钩卷云时,彭判定,时机到了。
彭一手举起那张桃叶扇,一手摇风车柄,朝东北方向扇风,越扇越快,越扇越有力,风声渐大,凉意微生。无形中,阴阳之气已被搅动,并且层层传递,向更广处扩散和放大。海上的波浪高了,起伏快了,虽然只高了半寸,彭却看得十分清晰。再过两刻钟的时间,天上的钩卷云从十二片变成了十六片,足以证明飓风已生成,即将在海天之间肆虐。
彭站了起来,抬足攀上崖顶,眺望东北。
彭每天都会独自用沙子算卦,算完卦则到石岗上看云,看海,看日、月、星,统称观象,但第一次看到彭特地登到最高的崖顶上观象,猴子和赤都感到非同寻常。
“爷爷爷在看什么?”赤懵懂地问。因为风大,他已和猴子回到桃树下暂避,这里永远安静祥和,好象与桃树之外正风雨大作的世界隔绝了。
“你已经跟他生活了十五年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傻弟!”猴子故作高深地问道。
赤摇摇头。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在这个破岛上呆了十年,除了几只愚蠢到家的动物,没见半个人影来过?”
“这是个荒岛,离有人的大陆很远,没人知道有这个岛。”赤猜道。
“是啊,这老头故意找了个既偏又远的荒岛,一般人确实很难找到。不过,天天有人在海上打渔,或者航海做生意,就算瞎碰也该有人碰到这里来。”猴子说。
“在海上航行风高浪大,还有吃人的海鱼海兽,可能有些想到这里来的人却到不了。”
“这说法倒也不算全错,有些没本事的倒霉蛋在半路上就碰到天灾地难,完蛋了。不过,有些事儿看起来是天灾地难,其实啊,”猴子说到这里,咳了两声,卖个关子。赤忙追问:“其实什么?”
“其实是这老巫师搞的鬼。”
赤听猴子说过,彭其实是个巫师,会行术。猴子还多次劝赤求彭教他行术,但彭拒绝了赤,说他缺乏天资,无天资勉强学术,必将害人害己。猴子又撺掇赤偷学,或者偷看彭如何算卦观象,再转述给猴子,猴子教他。但赤听到这话,惊得睁大眼睛,坚决不肯,说做人应该诚实守信,哪能偷看偷学。猴子沮丧,骂彭狠毒,不仅对赤褊狭吝啬,不传给他本事,还用一套致人傻呆的假道理来愚弄他。
每当这种时候,赤就护着彭,认为爷爷爷一定是为他好,还劝猴子哥不要把爷爷爷往坏处想。猴子依然总是在背后诅咒彭,反正他已与赤有约,他骂彭的话不可外传。他知道,赤受到那套假道理的灌输,绝不会违反约定,到彭的面前告他的状,
“东北方向一定有人类的船驶过来,老巫师制造飓风就是为了拦住这条船。这老巫师老了,快死了,一心要拉咱们两个人给他陪葬。”
赤虽然不信他的话,但还是不自觉地朝东北方向望去,但是天暗,浪又高,海面上风雨交加,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站在崖顶上的彭也盯着东北方向,他确实看到了那艘楼船,也隐约看到,飓风来时,那船一分为二,一半倾覆,一半遁去的结局。
风停雨住,太阳又出来了,已是傍晚时分,夕照的余辉洒在沙滩上,在暴雨中涨起的海浪逐渐退去。
彭从石岗下来,走到桃树前,神色已经从容了不少,但他苍苍的须发和脸上堆满的皱纹间还藏着一丝隐忧。
“爷爷爷,桃树结果子了。”赤高兴地对彭说。
大桃树那朵开了十五年的唯一的一朵桃花已经落了,中间的花蕊也消失不见,结成一个小小的绿豆大的青果。
“这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猴子嘲讽道。
猴子的话还未落音,那青果突然胀大,变成拳头那么大,猴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