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娜在那绝对的寂寞与黑暗中奋力挣扎。越是想要呼吸,便越是痛苦。
救命啊!
直至无法发出声音,反复的尖叫声也渐渐消退之时,被坚硬的东西缠住的身体浮现出来。
没关系。
尽管是急促且粗鲁的声音,但却有一种奇妙的安心之感。没关系。没关系。这句咒语远比从前自己所背诵的要好得多。
原来是这样。
艾尔娜呆住了,想明白了。尽管恐惧与痛苦依旧存在,但她真切地觉得一切安好。直至那闪烁的感觉开始逐一复苏,这咒语依旧清晰地留存着。
“哈尔迪小姐!”
在一并涌出的世界嘈杂声中,那记忆中的声音能够清晰地被听到。
每一次重复呼喊名字的声音传来,意识便逐渐清晰起来。敲击木板的脚步声。灯的光芒。喧闹的人群。如梦般美丽的火花消失不见,只剩平静的夜空。还有那个男人,比约恩。
“你清醒了吗?”
面对俯视着自己的王子提出的问题,艾尔娜艰难地点头作答。偏巧在那一刻,一阵咳嗽即将爆发。
艾尔娜一阵剧烈地咳嗽,将气道中充斥的河水吐出。虽是全身颤抖,甚至流泪,痛苦不堪,但更让人感到羞愧。
“没问题。”
比约恩扭转艾尔娜的脸,以防水流进嘴里。咳嗽减轻后,蜷缩着的小身体上的抽搐也逐渐缓和。
“一切都好,此刻。”
看着无力耷拉着的艾尔娜,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人湿漉漉的身上流淌的水正在蔓延,在甲板的木板上留下深深的污迹。
这是一场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故,但着实幸运。
附近就有一艘载着女士和孩子的大船,听闻出事的人们也迅速出面处理。
比约恩一屁股坐在倒地躺着的艾尔娜身旁,捋了捋湿透的头发。另一只手依然护着艾尔娜苍白的脸颊。
还在急促的呼吸中,咯咯地笑了出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只能让人笑个不停。自很久之前,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自行跳进河里,将节日的夜晚搅得混乱不堪以来,这是首次发生这样的事故。
缘由便是那顶帽子。
比约恩紧紧地钳住艾尔娜的下巴,艾尔娜开始竭力把脸从他身上移开。被困住的女人无计可施,迎上了他的目光。
想帮忙的时候,倘若乖乖待着,便不会出现翻船之事。想起痴迷于此的艾尔娜,笑容中的叹息愈发浓重。
是啊。那个窃取奖杯的夜晚,这个女人亦是如此。
虽难以分辨是纯真农村姑娘的特别之处还是可恶的装模作样,但她显然是个在各方面都令人头疼的女人。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结束。
比约恩松开紧紧抓住她的手,站起身来。见机行事的众人这才纷纷涌向倒下的他们。在太太们大惊小怪地照顾艾尔娜的时候,比约恩脱下了湿透的夹克。
“没问题。”
比约恩带着笑意说了一句,阻止了那个要为他脱下夹克的热心侍从。比约恩惊异地退到适当的位置之外,与他擦肩而过,靠在船头的栏杆上喘着粗气。
船已靠近码头。看到闻风而来的围观群众的场面,他已感到耳根发热。这群人包括格拉迪斯和哈尔迪子爵夫妇,甚至还有他的母亲和父亲。
她是个出场出格,退场也颇为刺激的淑女。
比约恩简略地瞥了一眼爱尔娜,爱尔娜给了她一个强烈的开场和收尾。尽管被卷入了颇为烦人的事情当中,看起来颇为可笑,但也算是花了利用女人打赌的价钱,倒也不冤。
向着恰巧回头看到自己的艾尔娜,比约恩歪了歪头,留下最后的问候。不管那个女人是按计划完成夜半的徒步旅行,还是死心塌地地留在这座城市。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便到此为止。适当地利用与被利用,这种关系已然不错。
比约恩大步从停泊的船上走下。在纷至沓来的关心与担忧之中,他勇往直前。
“这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哈迪小姐呢?”
后来得知消息的彼得和伦纳德气喘吁吁地跑向他,正要登上待命的马车。或许是盛着酒的时候飘来了浓浓的酒味。
“把我的钱拿来。”
面对手握赌注的伦纳德,比约恩低声说道,声音平淡,毫无起伏。说完这话,两人呆呆地望着登上马车的他,几乎同时啧啧摇头。
载着湿透的王子的马车开始奔跑,远离那一片混乱的码头。比约恩闭上眼睛,拉上窗帘,将纷乱的景象隔绝在外。
庆典结束了。此刻是让一切回归原位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