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表明拒绝,只因我无法参加演出。这是千真万确的。”
仿佛想尽一切办法来证明自身的清白,女子拼命解释着。这般态度勾起了比约恩的兴致。
“为何?”
望着女子脸色苍白得连暖色调的灯光都无法遮掩,比约恩语气平淡地问道。
“莫非有比公主邀请更为优先的约定?”
“那是……”
艾尔娜犹豫不决,眼神闪躲,言辞含糊。
她深知应当保守秘密,可即便只是面对一人,想要表明自身清白的想法也极为迫切。更何况此人乃是比约恩王子。
虽有过不太愉快的瞬间,但相比之下,更多的是满怀感激的记忆。她不想被这样一位王子视作无礼、粗俗的女士。这是艾尔娜想要维系的最起码的自尊。最为关键的是,他们之间不是还有债务需要清算吗?
“事实是,王子,一周之后我便要离开什维林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艾尔娜最终吐露了这个秘密。
我认为可以相信。
回想起自己盲目信任父亲的过往,或许这是过于安逸的判断,可她坚信至少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我将回到伯福德,与家人团聚。”
艾尔娜暂且屏住呼吸,打量着比约恩。除了眼角略微变细,他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多变化。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反应,彻底消除了艾尔娜最后的戒心。
“倘若那样的我声称要参加十天之后的聚会,那便是谎言,我不愿如此。”
“你为何不告知格拉迪斯?”
“不能这样!”
艾尔娜压低声音,轻声细语,同时环顾四周。
年轻的绅士和女士们此刻正三五成群地朝着码头行去。被称作夏季庆典妙趣的烟火表演似乎即将开始。他们一边瞥向这边,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所幸无人靠近到能够偷听的距离。
“那是……秘密。”
“秘密?”
“是的。”
艾尔娜轻轻点头,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我会尽量悄然离开。所以还请您务必保守秘密。”
“为何?你打算夜间出逃吗?”
面对比约恩带着笑意的提问,艾尔娜大惊失色,咽下一口唾沫。她再次环顾四周,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灼。
比约恩呆呆地望着艾尔娜,仿佛她真的下定决心要逃跑了。原以为她与老爷子沆瀣一气,一门心思谋划婚姻之事,未曾想竟是个天真无邪的乡下姑娘。“不,意识到自身处境后得出的结论竟是‘夜半逃亡’,很难评价这是‘纯朴’之举。”
一个既非妖媚女子,也非柔弱小鹿,不知如何定义的女人所带来的困惑,竟伴随着相当大的愉悦。想到卖了女儿、还沉浸在起死回生美梦中的哈尔迪子爵,以及看上美丽楼盘的老人们,还有准备撕咬那段闹剧般买卖婚姻的观众,恍然间,世界仿佛变得美好起来。
在夜色渐深、灯光愈明的时刻,比约恩欢快地笑了许久。虽能感觉到受惊旁观者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直至笑声停歇的那一刻,比约恩的目光始终紧盯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艾尔娜。乍看之下,她是个胆小怯懦之人,可仔细端详,却是个尤为突兀可爱的女子。
“你为何要向我透露如此重大的秘密?”
比约恩用仅余一丝笑意的眼眸俯视着这个女子。蓝色的眼眸,红色的嘴唇,苍白的肌肤下血管清晰可见。这一张小小的面容,各自鲜明的色泽相互映衬,清晰地映入他沉静的眼眸之中。
“倘若我打乱了哈尔迪小姐的计划,该当如何?”
比约恩注视着从她脖颈滑落的几缕棕色柔软的发丝,目光又停留在艾尔娜圆润的肩头。
“我知晓王子并非那样的人。”
“你知晓?哈迪小姐,知晓我?”
即便在调皮反问的瞬间,比约恩的嘴角仍留存着方才那喧闹的笑容的痕迹。女子用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盲目的信任似乎成了家族的传统。
即便在愤世嫉俗地思考之时,比约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女子身上。艾尔娜在大帽子的阴影下突然变得烦躁起来,于是打开了话匣子,显得极为悲壮。
“即便离开什刹海,我也不会忘却欠王子的债务,定会一直偿还。”
“债务?啊。那个。”
比约恩忆起那早已忘却的奖杯钱,不禁扑哧一笑。感觉一个季节的笑容在一日之内便消耗殆尽。
“你无需为此忧心。我会以巴登家族的名誉再次向你保证。”
又是巴登。那个女人竟佯装那是我的名字。
虽说陌生,但至少比哈迪的名字更具价值,因而比约恩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这个女人雄心勃勃的计划——售卖人造花来偿还金子的钱款——直至她下定决心逃亡的当下,似乎依然奏效。
轻柔的江风在静静望着彼此的两人之间吹拂而过。比约恩转过头,顺着风中透出的水腥味和喧闹的笑声望去。载着成功配对男女的小船在江面上悠悠飘荡。胜负的时刻。是时候终结这场竞赛了。
“那笔债务,是否需要我为你抹去?”
比约恩面对女子,脸上恢复了从容淡定。
“在逃亡之路上还背负着债务,太过辛苦了。想想看,那晚之事是我的无礼所致。将责任归咎于哈迪小姐,确实有些苛刻。”
“但是……”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比约恩带着无比慈祥的微笑提议道。
“请赐予我这份殊荣,一同领略阿比特河的夜景。”
面对一脸迷惑的艾尔娜,他彬彬有礼地伸出了手。
“若你如此做,我便将你欠我的钱款一笔勾销。如何,哈尔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