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昂尼特王储所率领的队伍,在今年再度斩获赛艇比赛的冠军。
虽说这是众人皆可预料之事,但依旧引发了热烈的欢呼。沿河两岸,密集排列的市民所投掷的贺岁花,将波光粼粼的水面装点得五彩斑斓、绚烂夺目。
王世子气喘吁吁,几近虚脱,却仍不忘向观众致意。贵宾席的女士们也在不经意间,以近乎尖叫的欢呼声庆贺着王储的胜利。
艾尔娜被这神奇的景象深深吸引。生平首次观看赛艇比赛,着实有趣。艾尔娜原本预想的是乡村少年们在村庄池塘里乘坐的木筏,因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那数不清的人所散发的活力以及热闹非凡的节日氛围,亦是如此。
忘却了寻找恰当时机离开座位的计划,艾尔娜融入了前往颁奖现场的人流,穿过草坪。然而,这并非明智之选。
艾尔娜在目睹举起冠军奖杯的列奥尼特王储的赛艇队时,因选手们的着装过于大胆而感到尴尬,遂移开了视线。
这世上怎会有短于膝盖长度的绅士裤!
为避免看到裸露的四肢赘肉,只得将注意力集中于身体的中心,可那也太过羞耻,艾尔娜最终扭过头去。直到与他再次对视,才惊觉那里站着的竟是比约恩王子。
受到惊吓的艾尔娜下意识地后退,比约恩轻挑眉毛,露出短暂的笑容。被阳光照耀的面庞显得格外清新。虽曾骂他“毒蘑菇王子”,但女仆们剪掉报纸和杂志上他的照片珍藏,这种双重性倒也可以理解。
“艾尔娜?艾尔娜!”
突然传来的子爵夫人的声音,将发呆的艾尔娜唤醒。她抬起惊讶的双眸,看到在宫殿花园中移动的观众。看来庆祝晚会即将开始。
“真是愚笨。你何时才能成为一位真正的女士?”
即便在斥责之时,子爵夫人的脸上仍挂着温柔的微笑。从远处看,全然是亲切谈笑的模样。
此地人们所谓的礼貌,艾尔娜仍未能全然领会,但她并未反驳。想着再过一周便结束了,自己完全能够忍受。这并非真正的家庭、来自恶名之人的白眼,还有这奇异的感觉。
撑起阳伞的艾尔娜,开始跟在走在前方的哈尔迪一家身后。嘎嘎作响、勤奋行走的脚步声,在被太阳炙烤的铺石上回荡。
至傍晚时分,装饰江边的彩色玻璃灯陆续亮起。灯光一直延伸至河的对岸,那里正在举行平民的夏季庆祝活动。
小提琴演奏的欢快舞曲旋律与喧闹的笑声,随着凉爽的江风传来。正在举行贵宾派对的宫殿庭院中亦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与音乐声交织一片。
格拉迪斯放下一口未曾沾唇的香槟杯,眼中满是悔恨,望着被夕阳余晖浸染的盛夏花园。与比约恩短暂新婚之地是首都的王宫,可更为熟悉的却是伊什维林宫。皆因这里承载着她往昔在此度过夏日的童年回忆。
若时光能够倒流该多好。
当比约恩与朋友们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格拉迪斯的眼眶愈发泛红。
他们一群人正谈笑风生,目光时不时瞟向哈尔迪加灵爱所在的方向。比约恩回应着这场谈话,只是偶尔笑笑,或是瞥一眼那个女人。
格拉迪斯留意着那个吸引他目光的女人。迈尔伯爵夫人如推销员般向这个男人展示着哈尔迪加的魅力。显然,那是传闻中的一位美丽女士。
在客观判断比约恩对其感兴趣之后,她的心开始如针扎般疼痛。明知自己不应有嫉妒之情,可心却无法停止疼痛。
拉尔斯的公主将成为列岑的王妃,这是举世皆知的公开事实。按照预想,格拉迪斯与列岑王储订婚,两年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那是一段不存在爱情的关系。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实在愚蠢。
想想最初,那便是爱情。
自己将成为比约恩王子的新娘,这曾令格拉迪斯既欢喜又自豪。世上再无比他更为俊美、高贵的男子。只是那时的格拉迪斯尚还年轻,对于在绝对爱情中成长的小公主而言,他是一个过于陌生且难以捉摸的存在。
在比约恩身旁,总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他虽是面带微笑、态度和蔼之人,却不知为何总是如此。直至两个王国皆宣布订婚后,格拉迪斯才知晓缘由。
他是个不论王妃是谁都行之人。
即便将其他任何女子置于未婚夫之位,比约恩亦会给予相同的亲切与微笑。对于格拉迪斯而言,此乃难以承受之屈辱,她向来被众人奉为无论何时何地皆最为特别之存在。
他仿若太阳一般。
一个炽热绚烂之盛夏,以自身光芒抹去世间其余所有光芒。格拉迪斯于光线中迷失方向。
那可怜的姑娘当真知晓吗?
格拉迪斯怜悯地望向艾尔娜。自马克曼伯爵身旁挣脱而出的她,于一棵合抱大树下喘息,枝头挂满五彩斑斓的玻璃灯,光芒熠熠。原本僵硬的面庞展露微笑,印象愈发稚嫩柔顺。
“格拉迪斯。”
瑞洁叹息之声传入意识。
格拉迪斯一惊,转头看去。围坐在桌前谈笑风生的贵夫人目光不知不觉聚焦于她。面对这些满含怜悯的眼神,格拉迪斯脸颊边缘微微泛红。
“莫要理会那女子。兄长亦非真心。”
瑞洁确认此前格拉迪斯目光所及之处后,眉头紧蹙。艾尔娜如欢快孩童,四处张望。与满面愁容的格拉迪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天真的脸庞。
“怎如此不知廉耻?制造那般丑闻,还总是那般模样……格拉迪斯!”
发觉悄然自座位站起的格拉迪斯,瑞洁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