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来的小厮禀告,说三壮被西内苑上首领导罚了禁闭。
原因只是他湿着衣服见了唐公公,是为不敬。
风裳为三壮感到抱歉,毕竟那衣服是她抱着哭湿的。
既三壮不能陪她,她独自行动不便,便叫了凤承天派给她的人,随她去了王仵作家里。
王仵作竟就住在她曾和白逍住的永和坊中,风裳去时,王仵作的妻子青娘正在自家院中为酒坛贴封。
除却手中抱着的,青娘身边还摆了数个未贴封的酒坛。
她端直坐着,模样安详,倒似乎丝毫不为自家夫婿死去而悲伤。
风裳用篱笆门前挂着的青砖敲打了几下青竹篱笆,轻微的响声使青娘慢慢转过头来。
她见到风裳,先是露出迷茫,继而看到身后跟着她的一众身穿紫色或青色官服的人后,便明了其意。
她立即将手中酒坛放下,起身将风裳等人迎了进来。
“大人可是来问奴家夫婿之事?”
青娘将风裳一众人请到座位上便柔声问道。
风裳点点头。
青娘垂垂眸,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回了屋,从屋里抱出了一较小的酒坛,又拿了几个青釉酒杯,摆在了风裳一众人前。
青娘小心地将酒倒入酒杯中,一面道:“大人且饮些酒,大人要问的,奴家定全部交代。”
酒坛中清酿缓缓流入酒杯中,散发出阵阵清香,风裳忽而觉得有些渴。
但她未碰那杯酒,只是看着青娘,问:“为何王仵作死去,本大人却不曾见夫人脸上有任何悲伤?这家中也依旧如常,未有白绸挂出以奠斯人?”
青娘倒酒的手一顿,随即苦笑:“大人是要青娘日日以泪洗面,何事不做,只念斯人,而忘却以后道路如何走么?”
风裳不知为何,听着青娘言语,忽而竟是想到了自己。
她手又不自觉地摆到竹篱搭的桌子上,食指与中指交换着敲打起桌面,蹙眉思考。
她看着青娘身着绿色襦衫,其上夹有金银丝,绣着花鸟图纹,制作精美。
她端起酒杯,依旧未饮,只问了句与此时此景丝毫无关的话:“青娘,你这身襦衫可是长安司秀楼所制?”
青娘一愣,不知风裳其意为何,只慢慢点点头。
风裳终将杯中酒饮尽,甘甜入喉,甜得她心都微微一颤。
“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听闻青娘当年是长安名妓,歌舞俱佳,如今却甘愿舍了美名,在家相夫。”
说着,风裳自己从酒坛中又倒了一杯,递给了青娘。
青娘摇头,拒绝了。
见青娘竟敢拒绝风裳的邀约,一边随从的官员与西内苑官兵有了怒意,起身怒指向青娘。
“大人给你脸面,你便且收着,便真以为你如今年老色衰,还是当年长安佳人么!”
青娘面色上即刻现出难堪,手动了动,伸出,却依旧没去接那杯酒。
风裳看着僵在空中的酒杯,又斜眼瞟了几眼摆在院中还未贴封的偌大酒坛,还是将酒杯收了回来。
她回头瞪了方才发言呵斥青娘的人一眼,继而才笑着看向青娘。
“青娘怀了孕,自是不能饮酒,都怪应尚大意了。”
青娘下意识朝自己才隆起些许的肚腹看去,眼中有过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