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衿伶沉默片刻,忽然勾起嘴角,俏皮地道:“你很自作多情诶。”
陈庭汉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是啊,很自作多情,我还以为你真喜欢我呢,后来才发现真不是那么回事,你很在乎我,但绝不是因为喜欢。”
“那是因为什么?”
“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明白了,正是因为你王衿伶活了三十多年,连个你爱的和爱你的人都没有。”陈庭汉道:“你给王家捞了那么多工程,赚了那么多钱,做了这么多事情,丰功伟绩一页难写,你得想办法让人知道这些吧,不然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就是那个你需要的摄像头,一个能把你放在眼里的倾听者。”
王衿伶沉默了,一时陷入了恍惚。
陈庭汉继续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去疗养院看了你妈妈,老人家患有间歇性的精神疾病,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捏了捏王衿伶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道:“她对以前的事缄口不提,而且精神状态确实糟糕,但一谈到自己的女儿,她可就滔滔不绝了。”
“正如你所说,人都有弱点。”
陈庭汉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也不知这弱点指的是她的母亲还是别的什么。
他继续道:“你只是在享受有人和你角力的冲突感,你要的是最终的臣服,让我像条狗一样跪下来,舔你的脚。”
两人互相依偎,在人潮中行走,这个时节的海滩边从来不缺黏糊的情侣,他和她的亲密没能引起什么注意,但还是会有人注意到她姣好的身段,然后目光上移,看到被塞到她手里的,手枪。
“你根本不喜欢我。想明白这一点,我真的松了口气。”
难以言喻的情感翻腾在王衿伶胸膛,她原本还很担心,陈庭汉今天来找她,真是来下跪的,这样才对嘛,威胁,多新鲜啊,他会玩什么样的花样?
仿佛血液重新在她半凝固的血管中流动,王衿伶微微一笑,终于开口道:“你父母双亡,不代表你没有弱点,其实有的是你自己都想不到的软肋。比如你切割干净的那些人,更代表你在乎。”
“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陈庭汉笑了起来,像少年时那般爽朗。
看到这个笑容,强烈的不安霎时间冲上王衿伶的心头,她刚要说话,陈庭汉就已经强硬地攥住她持枪的手,捱的她手指生疼。
枪口抬起,但并未对准王衿伶,而是对准了他自己。
枪口喷吐出火焰,火药啸叫的风轻云淡,陈庭汉的血液和脑浆,毫无留恋的泼洒而出,沾湿她的一身丧服,在白皙雪嫩脸上留下妖异的血迹。
她眨眨眼,看着倒地的陈庭汉,一时失语。
后知后觉的,王衿伶感觉到,他的死像一剂猛毒直接扎进胸腔,随着心脏迸动,传遍全身,让她麻痹、难以呼吸。
她很快强迫自己从情绪里挣脱出来,她王衿伶不死,陈庭汉就一日不可能撒手人寰,当然这不是伯牙子期,不是知音之交,而是不死不休,是延绵无绝期的恨。
仇敌不死,他如何安睡?!
现在陈庭汉死了,这不可能是他放弃了,要么,他的死能换来些什么,要么......他相信自己就算死了,他留下的东西也能了结这桩十五年的恩怨。
恍惚间,她察觉到一阵刺眼的视线,环顾四周,却发现看着自己的人可不少。
热闹喧嚣的海滨已经乱成一团,喜乐被枪声冲开,血腥取而代之。
他们都看到了持枪打爆人脑袋的黑衣女魔头。
警笛声接踵而至,他们的反应迅速到令人瞠目结舌,仅仅一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王衿伶面前,简直像商量好的一样。
一瞬间,王衿伶想通了许多事情。
随后,手机里,信息和电话接踵而至,这一系列变故,都预示着陈庭汉死亡为她准备的礼物已经送到。王衿伶一声轻笑,无视前方警察的高声警告,轻轻擦拭着枪上的血迹,叹息一声,凝然无语。
看着手中的枪,王衿伶抬起头来,眼神冰冷,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