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纯白色窗帘轻轻摇晃,微微透进阳光。白一铭透过窗帘看到一只幼鸟正在奋力地扑腾着翅膀。
“今天阳光真好。”白一铭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紧闭着。输液管从他的手腕上伸出来,滴答滴答地滴着,病房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凉意。床边的白色窗帘紧闭着,只有偶尔透进来的光线,让病房里显得幽暗。
450ml的药水是5971滴,250ml的药水是3869滴。
日子无聊又漫长,他自娱自乐,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仍然被这个世界需要又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事实了。
白一铭将视线从窗户挪开转向天花板,他盯着天花板。他突然觉得,这时候特别适合来瓶酒再加一根烟。在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下,人很容易进入到一种“畅所欲言”或者“俯瞰众生”的状态中。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可笑,一个不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人,竟然有了“想来点什么”的欲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平常人来说,欲望当然是要有的。在满足欲望的路上,你的勇气、野心、潜力才更容易被激发出来,你想要的生活也会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你的眼前。而绝望、泪水、愤怒和颓废,是在欲望得不到满足时的情绪宣泄。
如果一个人没有欲望,不敢想象他的生活会是多么无趣又无奈。
要有欲望,却又不能有过多、过高的期望,不然一个有趣的人很容易变成一个焦虑的偏执狂。我们要野心勃勃也要眼神清澈。
有欲望,是因为你对自己有要求。当一个人对生命的意义没有要求,那于他而言,怎样活着都行。一个对世界失去了欲望的人是很可怕的,无趣的生活只会让他们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无所畏惧,要么无所谓。
没有欲望,自然隔绝了失望甚至绝望的可能,但是也很难体验到欲望得到满足那一刻极致的快乐。
只是对于此刻的白一铭来说,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哪怕再小的欲望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这么无趣又无奈的时间好像是应该来回忆一下往事的,白一铭想起小时候福利院养了一只兔子。当时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笼门打开,等兔子一跑出去又把它捉回来。反复了几次以后,兔子不逃了,只待在笼子里安心吃草,小孩儿见它不逃也就腻了。
最后那只兔子怎么样了?白一铭不记得了,在他后来关于福利院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那只兔子更多的故事了。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呢?仔细想想自己漂泊了小半生,能回忆的事情好像很多,但是值得回忆的事情又实在太少。相较于迷茫着不知道怎么才算活着,他觉得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直接对这个世界束手就擒来得痛快。
白一铭躺在床上,神情逐渐暗了下来。门外传来的轻声脚步声逐渐逼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开门朝他走了过来。看到是他来了,白一铭眉头一紧,紧闭着双眼。
对此,韦博文已经习惯了。如果现在是其他人来的话,白一铭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偶尔还会和给他扎针练手的小护士调侃几句,“美女,这是真手。”
面对韦博文的时候,白一铭实在是很难将自己的不甘和愤怒藏起来,但是除此以外他也没办法,只能算了。“算了”这个词实在让人讨厌,但凡能在心里真正放下,没人会说“算了”,“算了”恰巧是因为你很在意,但是你没有办法。
“算了”,为什么还会愤怒?因为白一铭没学过表情管理。
面对他的愤怒,韦博文并不在意。不仅是因为白一铭除了愤怒以外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更因为韦博文确实内心有愧。给他解开枷锁、拔掉针头以后,韦博文就转身走出了病房。整个过程中白一铭始终没有睁开眼,对韦博文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让只有情绪像斗鸡似的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今天韦博文给他解开了枷锁。
看着白一铭现在一副“死就死吧”的状态,韦博文也不知道白一铭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逃跑。事实上,他也不是真心帮助白一铭逃跑,只是在给自己的愧疚找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