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他这一生,就是困在一个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的牢笼中。
可惜,可叹。
沾衣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汹涌,可就是哭泣也是安静的,不敢打扰到他。
看到沾衣哭成一个大花脸,花颜连忙追过来,手里的脏抹布肯定是不好使,直接扔给后面的裴玄,打开腰间斜挎的锦缎小包,掏出一个粉红色的手帕递给去。
“沾衣,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沾衣摇摇头。
她再次变成个锯嘴的葫芦,苦哈哈的一张脸,蹲坐在医馆的一角,半晌也不讲话。
所有人都围着她,只有齐玉打开一坛浆果甜酒,自顾自地喝起来。入口甜腻,酒意缠绵,入心却是苦楚。
果然还是情之一字,最伤人。
齐玉道:“要不是云初答应每月送我十坛酒,我是不会收下你的。你性格如此软弱,如何才能独当一面,成为令病患信服的杏林圣手。”
花颜劝道:“沾衣,你心里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房间里的烛火被晚风一吹,有些摇曳,沾衣的周围全都是阴影,她最讨厌黑暗,但在这一刻却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我娘亲死的很早,我爹爹又娶了二房,我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二娘只要一有不顺心就鞭打我,还会关我小黑屋,经常不给我饭吃。我十二岁时,突然眼睛都看不到了。我当时很害怕,整整哭了一夜,二娘嫌我晦气,更加变本加厉。直到有一天,云初出现了,他愿意陪我说话。他还给我念齐玉师傅写的医书。后来,我的眼睛看到了,却再也没有见到云初。”
沾衣把孤苦的身世讲述出来,她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为什么云初突然离开了,这一切的不合理,正在慢慢浮出水面,她怀着最的希望可以再见到云初。
裴玄问道:“你是不是救过一只刺猬?”
沾衣思索片刻,道:“是。我养了它半年,然后它就离开了。”
裴玄再问:“云初就是半年之后出现的,对吗?”
沾衣站起来,慢慢走出阴影,惊道:“你怎么知道。裴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云初的事。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花颜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早就猜测到了,但不愿意告诉沾衣。
正在这时,一张黑色的符纸出现在医馆中,花颜手指一处,朱砂色的字出现在空中,四方城北门外三十里,桃花亭。
“是墨云,他出事了。”
花颜从锦缎小包中捏出一张瞬行符,正打算念口诀前往,裴玄马上靠过来,道:“我们一起去。”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桃花亭四处已经一片狼藉,巨兽愤怒的嘶吼声传来,风中有不断翻涌的血腥气。
斩月轮化出无数银色链条,将墨云层层缠住,暗红色的血迹不断滴落,灵力被一点点吞噬,墨云看上去非常痛苦。
“云初,你是自愿献祭,还是让如意馆收回沾衣的眼睛。”默娘已经不耐烦了。
云初一身青衣,站在猎猎夜风中,如翠竹般自有风骨,他一步步走进默娘,手中的竹子早已丢在一边。
只要献出妖灵,他这一生就没有结束了,来的时候身不由己,走的时候干干净净。